第8章 皇爷他,在宣府叫门
听到朱祁钰的话,王直、胡濙、于谦三人心中俱是一惊,连忙开口道。
“殿下,此时万万不可有此颓废之志啊”
“且待本王说。”
挥手止住几人的话,朱祁钰转过身来,指着身前的沙盘到。
“大明北境之锁,乃是宣府、大同两地。”
“宣府若破,则京师与大同联络之处被断,若是往来救援,敌寇尽可于途中围点打援,伏击我军。”
“而若是走河南,待援兵赶到,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宣府不失,则北直隶无掣肘之忧,若是也先从紫荆关进攻京师,宣府的杨洪可提兵从居庸关进援。”
说完了宣府,朱祁钰手中的棍子又点了点大同。
“大同,不但是京师门户,更是太原,是山西的门户。”
“大同不失,则贼寇定不敢绕道而攻雁门关,雁门关乃太原门户之所在,雁门关在,太原就在,山西就在。”
“但若是雁门关被破,从太原至汾州、平阳,一路无险可守,山西必然大乱,乱军所过,必然殃及整个中原,乃至陕西关中之地。”
“真到了那时,这京城就是守住了,我大明也是元气大伤。”
“而若是被占据了大同、宣府,那这京城就更别想有个安宁。”
“殿下所言,臣深感思虑周全。”
听到朱祁钰的话,于谦也是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
他曾经做过山西、河南巡抚,遍访民间,对两省地势也是熟识。
正如郕王殿下说的那般,大同,就是山西的北方门户。
大同一破,雁门关必然不保。
毕竟,一线关墙都被人强袭突破了,你不能指望二线关墙真能挡得住敌人的进攻啊。
仿佛是为印证朱祁钰的担忧一般,就在这时,一个小黄门一路急促,摸爬滚打的跑进了偏殿。
“报!宣府急报!”
即便是已经连摔了几下,但小黄门还是挣扎着来到了正坐在帘子后面的孙太后面前。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看到对方这个样子,孙若微愤怒的训斥一声道。
此人他认识,是王振的嫡系徒孙毛贵。
现在外朝的权已经是铁定要落入郕王之手,这宫内的权,她定然不能在现在这个时候失了态,露了怯。
“皇,皇爷,他,他。”
毛贵气喘吁吁,几次想要开口将事情说出来,但就是张不开嘴。
“难不成是皇兄他让也先砍了祭旗?”
不顾礼数,朱祁钰手中拿着杆子,伸手拉开隔绝内外的珠帘,一把提着瘫坐在地的毛贵衣领问道。
“皇兄他到底怎么了?”
“郕王,你放肆了!”
看到朱祁钰提着根木杆站在自己面前,还盼望着自己儿子让也先砍了祭旗,孙太后当即腾的一声站起来,同时还有几个太监、宫女护在其身前。
“。。。”
转头看了眼孙太后那戒备的眼神,朱祁钰随手就丢了手中的木杆,劈手夺过了毛贵手中的军报,转身就往外走。
“操!”
然而,没走几步,看了几眼军报的朱祁钰怒将军报摔在了沙盘之上。
“我儿到底怎么了?他怎么了?”
见到郕王出去,孙若微连忙上前,看着毛贵厉声问道。
“回,回太后的话,皇爷无恙。”
见到郕王离开,此时毛贵终于稳住了心神,将气喘匀,又看了眼外面的几位大臣,面色悲苦的道。
“宣府杨洪急奏,昨日,也先拥皇爷至宣府,索金银瓜果等物,皇上立于城墙之下,要见杨洪、朱谦等宣府守将,又令诸将领打开城门,诸将以为天色渐晚,杨洪不在此处而不允。”
“什么?”
听到毛贵的这话,孙若微的眼前就是一黑。
昨晚哭了一夜,今日本就是强打精神,商议善后之事。
现在毛贵的话,是彻底的击跨了孙若微那最后的意志,当即就向后倒去。
见状,护卫在身边的几个宫女连忙簇拥上前,围住了孙若微。
“太后!太后!”
“宣太医!宣太医!”
见到郕王怒摔军报,正要伸手去拿军报的于谦听到毛贵的话,顿时手僵在了原地。
而王直与胡濙二人,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稳定心神,拿起摔在沙盘上的军报,此刻于谦也顾不得向郕王请示,赶快看了起来。
待到于谦看完,他抬起头来,看着殿中的光景,眼神中尽是茫然无助。
见到于谦这般样子,王直与胡濙两人上前,夺过了于谦手中的军报,待两人看完,也是无言以对。
“皇上,皇上他。。。”
手中拿着奏本,胡濙几番想要说什么,但都说不出来。
作为历经建文、永乐、洪熙、宣德、正统五朝的老臣,今年已经七十四岁的胡濙是大明官场的常青树。
身为礼部尚书的他,读尽朝廷收集到的各类图书,经史子集,包括存在北京文楼之中,朱棣带着北上的《永乐大典》。
用学富五车形容胡濙,都是在侮辱他。
但是此刻,将二十三史中的皇帝尽想一遍,胡濙都想不到,还有谁,能和正统这个完犊子玩意儿相比较!
有皇帝会带着敌人想要敲开自家北关大门,给贼寇开路之人吗?
没有,一个都没有。
哪怕是北宋末年,被金人掳去,行了那场屈辱无比的“牵羊礼”,也没听说宋徽宗赵佶,宋钦宗赵桓两人干出过这种给人带路的烂活儿啊。
此刻的朝堂重臣,实在是没有想到,他们效忠的皇帝,被敌酋俘虏后,居然能做出这种主动跑到宣府城下,让宣府守军开门的烂活。
你骨气强硬,挨上个几顿打,受上些罪怎么了,他也先敢杀你吗?
别的不说,他也先若是敢把你绑着带到宣府城下,那宣府的守军恐怕就点起无名怒火,带兵出城强袭救你了!
转头看了眼还沉寂在朱祁镇叫门震撼之中的王直、胡濙、于谦三人,朱祁钰悄悄转身,来到了驸马都尉焦敬的身边。
按住焦敬的肩膀,朱祁钰小声的到。
“姑父,陛下亲征前,任我为留守,你为辅臣,领旨至今,这还是第二次相间吧,送样东西给小侄如何?”
“可不敢让殿下此般称呼在下。”
听到朱祁钰的话,焦敬连忙欠身,同样小声的道。
焦敬尚的是明仁宗二女,大长庆都公主,公主九年前已经去世,而他已经四十岁了。
“敢问殿下想要何物?”
“我看驸马腰间的这枚佩饰很是好看,送于在下,如何?”
说着,朱祁钰低头向焦敬的腰间看去。
“这。。。配饰。”
顺着郕王的视线,焦敬低下头看去,却见到郕王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腰间的官印——提督皇城四门的官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