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生意火爆
“一个牙膏皮换一颗糖......或者两分钱......”
陈怜默念着大哥的嘱咐,一路紧捂着口袋来到了街里。
牙膏虽然是必不可少的日用品,但这会儿的价格可不便宜,一管要四毛钱。
用完之后皮没人会丢,要么留起来修补水壶水盆,要么存着等废品站的人不定期上门回收。
虽说回收价才一分钱一个,但这年头谁家都不富裕,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所以当陈怜带着满满一兜糖出现在街口,大声说出兑换规则后,她立刻成为了整条街最靓的崽。
小孩哥和小孩姐们像疯了一样冲过来,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她围住。
“牙膏皮真能换糖?”
“骗人是小狗啊,我家有牙膏皮,我现在就回去取!”
“我家也有,昨天我还看到了,有好多呢,我要两颗......不对,三颗,给我留着啊,我马上回家拿!”
住在这附近的基本都是普通工人,有稳定工资,而且还不低,但一个人养活一大家子,怎么也是宽裕不起来。
平常只有碰上有人办喜事时,孩子们才能混到几块糖吃。
如今得知没什么用的牙膏皮竟然能换糖,激动的就像过年了一样。
尤其是当第一个小男孩兑换成功后,场面更是差点失控!
不到半个小时,陈怜的口袋空了。
有些小孩家离的远,回来的晚了没能换到,看着别人美滋滋的吃糖,羡慕的眼睛都绿了,说什么也不让她走。
陈怜实在拗不过,只能带着大部队浩浩荡荡的回家找大哥。
临泉路17号院本就不大的空间,瞬间被挤得满满登登。
生意竟如此火爆,就连陈子安都有些惊讶。
好在家里还剩下不少糖,赶忙都给拿了出来。
又换出去大半袋后,小孩们全都吃上了糖,这才心满意足。
“陈怜,我家里还有牙膏皮呢,下午还能换不?”
“我家没了,但我二姨家有,中午让我妈带我去拿,你跟大哥说,帮我留几颗好不好?”
“这个糖是橘子味的,真好吃呀,我还想吃!”
“待会我就回家把牙膏挤了再拿来换!”
小孩们嘴里含着糖,仍旧不舍得离开,在院里围着陈怜问东问西。
陈子安身高一米八七,肩宽臂长,即便是这年代的东北,也算是少见的大个,再加上长期干重活儿,身材魁梧强壮。
小孩儿们都怕他,不敢跟他多说话,于是就苦了陈怜。
被茫茫多的小孩围着问问题,耳边像是有十万只苍蝇在飞,吵的她眼神都变清澈了。
最后还是在屋里清点收获的陈子安听到动静,才把她给救了出来。
“不要着急,糖管够,不仅是下午,明天、后天......随时来随时都有!”
听到还能有糖可以吃,孩子们顿时一阵欢呼,蹦蹦跳跳、眉开眼笑的回家去了。
动静闹的这么大,自然也引来了成人的注意。
孩子们刚走,就有位大姐探头探脑的寻了过来。
“大兄弟,我听外面的孩子说,你这儿能拿牙膏皮换钱,有这事不?”
“对,一个牙膏皮两分钱!”
“真给两分啊,那你要多少个?”
“有多少要多少!”
“行,你等着,我待会就过来!”
大姐急匆匆的离开,回家翻柜子去了。
废品站回收才1分,而且不定什么时候才来一次,这里2分,翻了一倍还能拿到现钱。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呀!
害怕陈子安反悔,大姐鞋都跑丢了一只,很快就拿着一个布包折返回来。
陈子安打开数了数,顿时乐了,竟然有十六个,够能攒的啊!
爽快的付给大姐3毛2,大姐点了两遍,嘴都合不拢的走了。
临出门还给陈子安抛了个媚眼。
有一就有二,牙膏皮能换两分钱的消息不胫而走。
结果就是来换糖的小孩越来越少,来换钱的大姐大娘越来越多。
不仅是住在临泉路的街坊,就连隔壁街都有人闻讯而来。
废品站的人有日子没过来了,家家都有不少存货。
少的拿来六七个,多的则是二三十个。
还没到中午,陈子安手里的毛票用光了。
没办法,他只能对着还在排队的几位大姐拱了拱手:
“不好意思了各位,现钱没有了。”
“愿意记账的留下,不愿意的先回家,明天早上再来。”
“我接着收,有多少要多少,大家尽管来!”
记账自然是没人愿意,大姐大妈们只好不情不愿的先回家。
“你可说话算话啊,明天我再来!”
“对,别人的都收了,我的你也得收,不然我可闹啊!”
好不容易把人都送走,陈子安让妹妹关上门,开始清点收获。
茫茫多的牙膏皮堆在桌子上,好像一座小山,看起来颇为壮观。
他先清点了一下成本,这一上午,总共发出去半斤糖和11块钱的毛票。
按理说至少能有600多个牙膏皮。
可兄妹俩数了好几遍,实际却只有573个。
很显然,这是有人不守规矩浑水摸鱼。
总有人说这年代的人善良淳朴,实际上这得辩证的看。
衣食足而知荣辱,仓禀实而知礼节。
常年生活在这种糟心的环境下,谁能淳朴的起来啊?
有便宜不占就是亏,这才是底层人民的真实写照。
陈子安在这儿生活了二十多年,早就习以为常了。
不过损失还是得尽量避免,下午先去买个账本,再准备个小桌子。
等明天开业时,排好队一个一个记录,谁再搞事情就直接丢出去。
......
下午1点钟,兄妹俩还在忙活。
陈子安负责把牙膏皮剪开,陈怜负责用热水把里面的牙膏冲洗干净。
铝的熔点低,提纯的方法很简单,清理干净丢进铁锅烧就行。
“咳咳,好臭啊哥!”
随着牙膏皮逐渐液化,杂质开始燃烧,锅里冒出浓浓的黑烟,陈怜掩着嘴巴咳嗽了几声。
“把窗户开开,你先去外面等着。”
陈子安拿着两根从柴火堆里挑的长木棍,顺时针匀速搅拌。
得尽可能的让铝液均匀受热,把杂质剔除干净,不然达不到A2级别可就亏大了。
大约过了10几分钟,浓烟变淡。
陈子安将提前准备好的凉水小心翼翼的倒进去。
滋啦一声,水蒸气升腾而起。
他连忙拧身躲开,只见屋内瞬间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等到白雾散去,锅里的牙膏皮已经变成了一块凹凸不平的银白色铝块。
陈子安拿起来掂了掂,至少得有5斤重。
“哥,我饿了,想吃窝头!”
陈怜摸着小肚瓜,扒着窗口探出小脑袋,可怜兮兮的看向大哥。
家里只有这一口小铁锅,平常用来加热剩饭剩菜、放上篦子蒸馒头窝头。
现在烧了牙膏皮,显然是不能再用了,陈子安掂着手里的铝锭,大手一挥:
“吃什么窝头,走,哥带你下馆子去!”
5斤多的铝,扣除成本至少能纯赚40元。
这是什么概念?
他爸陈卫国在华兴制造厂上班,工龄二十年,四级工,每月工资36元。
倒腾牙膏皮半天的收入,比他爸一个月的工资都高!
这不发了嘛!
必须得吃点好的庆祝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