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信息差
四百七十个牙膏皮，放在水桶里能装满三分之二。
平铺在桌子上面更加壮观，像座小山似的，引得现场响起一片惊呼。
“我的天老爷，这么多得攒多久啊？！”
“说是呢，全家省着点一个月也就用两管子牙膏。”
“我攒了一年多，再加上从几个亲戚家拿的，也才凑了60个！”
“妹子，你家是干啥的啊，这些都是你自己家的吗？”
众人纷纷对这位大姐行起了注目礼。
大姐穿着打补丁的棉袄和破棉鞋，被看的有点不自在，低着头扭捏的小声说道：
“俺们家亲戚多，都是这些年攒的，一直在箱子底下压着没卖过。”
“听说这边儿有人2分钱收，我才给拾掇出来。”
“大兄弟，这么些牙膏皮你能收啊？”
陈子安乐呵道：“收，怎么不收，等我数完就给你钱。”
几个大妈还不死心，拉着她问东问西的瞎打听。
大姐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的也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儿的催促。
“大兄弟，你放宽心，指定是470个！”
“俺跟家里数了好几遍呢，保证一个都不带少的！”
“我相信你大姐，但做买卖得有规矩对不？”
“要是大家都不点数，说多少就是多少，那不乱套了？”
“先别着急，马上就完事了！”
陈子安喊妹妹过来帮忙，兄妹俩一块数，很快就把这一堆给清点了出来。
大姐还真是个实诚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刚好470个牙膏皮。
“这是9块4毛钱，你点点。”
陈子安把东西收拾好，数出9块4的毛票递了过去。
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准备的本钱就去了将近六分之一，可见今天的生意有多火爆。
昨天逛完商场，他的兜里只剩下不到20块钱。
还好他机智，软磨硬泡从老妈那儿又要来50多块备用。
不然的话，怕是刚开业就得关门。
“嗳嗳，没错大兄弟，谢谢谢谢，那我就先走了！”
大姐道了声谢，拿着钱逃也似的离开。
“再来啊大姐，下回我先数你的！”陈子安远远的喊了句。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一家有几口人能攒这么多啊？”
“对呗，一看就说谎了，指不定是从哪弄来的呢！”
“哎呦，9块4毛钱这就到手了？心疼死我了，能买多少斤肉啊！”
“也没问出来个二五八万的，刚才就不应该让她走！”
大妈们对着大姐的背影指指点点，小声嘀咕。
那眼睛绿的，跟狼一样。
她们折腾一早上，有的走了好几条街，最后也就卖个1块8毛的。
这人可好，一下子弄走9块多，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能不羡慕吗！
陈子安若有所思的将这一幕记在了心里。
看来下次得给像大姐这样的大客户开辟一条隐私绿色通道才行。
不然总这样被指指点点，人家不来了，他的损失可就大了！
其实陈子安心里跟明镜似的，这种数量绝不可能是自家攒出来的。
家里养大象也用不了这么多牙膏。
大姐应当是当了二道贩子，利用差价从别人手里收来的。
对此，陈子安早有预料。
甚至说，这正是他期盼发生的事情。
废品站上门回收牙膏皮的价格是1分钱1个。
依照目前人们的收入情况来看，就算他只是稍微加一点，1分2、1分5的收，照样会有不少人过来卖。
而他之所以把价格定在2分，就是想看看有没有像大姐这样胆子大的聪明人。
用比2分稍低的价格去找别人收散货，收购完了再到他这里卖。
倒倒手的事情，每个能净赚几厘。
看似不起眼，但要是10个，100个，1000个呢？
多诱人啊！
对于陈子安而言，牙膏皮是1分还是2分，区别真的不大。
因为转换成铝锭之后的利润太高了，高到这点成本完全可以忽略。
但不同的定价，所产生的影响也会截然不同。
你得留出利润空间，才能有人帮你干活啊！
没人帮忙，光靠他和妹子两个人一家一户的收，哪年才能住上大房子？
时期敏感，他不好雇人，所以只能打个擦边球，另辟蹊径。
他的计划正是让出一小部分利润，培养一批小二道贩子。
这些人负责挨家挨户的收拢散货，他负责最后的汇总结算。
他承担风险赚大头，小二道们干点累活赚小头。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而这个计划唯一的漏洞是，变现渠道的保密性不高。
有心人完全可以绕开他自己融自己卖。
但对此，陈子安并不担心。
因为牙膏皮变铝锭能卖更多的钱，本来就不是什么信息差。
敢把铝锭卖到回收站去才是。
就算有人眼馋他的利润，也知道了他的赚钱方法。
敢有样学样么？
卖给他和卖给回收站是两个性质。
要知道，回收站的收据上，可盖着公家的公章呢！
还是那句话。
时代背景在这儿摆着，79年，投机倒把可是真实写入了法律的犯罪行为！
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了解大趋势的走向的。
现在民间的主流观点，还停留在猜测什么时候会开倒车的阶段呢。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有人敢跟他一样莽。
那没啥说的，活该人家发财。
想赚大钱，思维很重要，陈子安也是上辈子吃了很多亏后才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他非但不担心，反而希望有更多的像大姐这样的人出现。
人越多，他赚的就越多，而且还更省心。
他叫过陈怜小声嘱咐了几句。
以后大客户就别来摊位了，影响不好。
直接去家里交货，小心谨慎着点，不会有什么问题。
陈怜点点头，追着那位大姐跑了过去，他则继续招呼排队的诸位大妈。
“一共32个，6毛4分，您收好！”
“41个，8毛2分，您点点！”
剩下的这些客户战斗力虽然远不及刚刚那位大姐，但看的出来，也是家里亲戚全都搜刮了一圈。
个位数的几乎没有，最少的都带来了一二十个。
零零总总的加起来，数量也是相当惊人。
不知不觉几个小时一晃而过，陈子安忙的口干舌燥，拿起搪瓷杯猛灌了一通凉白开。
抬头一看，发现日头已经上到了三竿。
刚好钱包也快空了，他决定就此收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