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
关于冬天,我一点都不喜欢,整个四季我都不喜欢。
好像万物都褪色,都没有温度,在被放缓的时间里我一直在失去,对时间的流动没有概念,只知道开始感到漫长时就已经陷在痛苦中。
放课铃在煎熬的数数中终于响起,与此同时背好书包开始向外走,提前佩戴的耳机在此刻响起预选好的曲目,从离开校门的以后就是我一个人的世界。
天乌蒙无光,下着不算大的小雨,是在我开车驶往桥头的时候才大起来的,江桥上的风一如既往的大和冷,灌进衣袖里。
我对季节的交替也没有概念,愚木的意识和感官需要极端的刺激才能有反应,很冷是冬天,过热是夏天。
我的房子距离街有一段距离,爷爷选在这一块盖的自建房,听不见车来车往的声音,心情刚刚好,这会安静的也刚刚好,职高的学校放学总比别人快一些。
所以我差不多从四点半到家开始到没有具体的时间点,反正在我爸回来之前我都是一个人在二楼。
猫有时会在楼梯口趴着,但最近经常在二楼客厅的沙发上睡觉。
原来冬天了啊。
我是一个很喜欢回味过去的人,喜欢反复咀嚼记忆里那些苦涩的让我落泪的记忆,咀嚼,无法吞咽,吐出,再含入口中,直到我可以平静的面对,毫无波澜的面对。
但我也有无法释怀和施暴者和解的事情,细想就会感觉酸涩落泪的记忆。
我会永远记得小学那个中午。
“吃完饭以后回来做考卷或者自习”语文老师在临近下课前对我们说。
“知道了———”我们也回应。
免去吃饭的过程,我本身是一个很容易犯困的人,六年级要求的强制午托是半封闭式管理。
我坐在最后一排,吃完饭以后我有些犯困。
自习和午休时间是分开的,午休铃响的时候学生们会去洗手间解手再回来。
我困了,我趴在书上,拉起一边挡住脸,老师巡查又发现了我休息,我一而三再而三的睡觉终于让他拨通了我父亲的电话。
写到这里时我已经忘记是老师先发现我手上割出的痕迹还是这件事在前了。
我的父亲在随后赶来,我们三个人在走廊。
“你的孩子总是上课睡觉不是一两次了。”
“老师我会处理的抱歉哈抱歉。”
其余的谈话我记不清,我只记得另外过来的领导把我叉开说了一句话。
“身体是你父母的,你没有权利伤害自己。”
他们大概也聊到了我手上的痕迹,午休铃响的时候我看见父亲走过来,在他的背后其他需要解手学生也刚好走出来。
厚重的手扇在我的脸上,响起的巴掌声很响,大概出来的人都能听见,但那时我并没有落泪,我只是无助的捂着脸,飘忽的眼神不知道要看向谁。
好多人,被看见了,怎么办。
这个想法没有答案,老师开口的第一句话是。
“不要在这里动手。”
原来只有我知道我父亲会对我动手。
我其实在那一刻就在想,如果不是你刺激他,他会对我动手吗,但没有人询问我,没有人来问我,只是一味的堵塞我要说出口的话语。
从走廊到办公室,从办公室到班级的过程,原本泪失禁的眼泪没有落下一滴。
回班以后我不相信没有人听见的,此刻的班级寂静无声,没有老师,没有我父亲。
于是眼泪在这一刻涌出,我没憋住哭泣的声音。
但我更多的是羞耻感,但我记得当时有人递给我一张纸,这是我收到唯一的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