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病人不见了
“主任，要不我给他植个临时心脏起搏器吧？”周心询问道。
钱文明瞳孔瞬间放大，病人心梗后心脏室壁非常脆弱，操作上只有出现一丁点失误都有可能造成穿孔。
但是现在患者心率一直往下掉，形势逼人，钱文明没得选择，只能同意周心提出的方案，他心里也很没底，反复叮嘱周心操作上一定要小心。
周心深吸了一口气，戴上了无菌手套，开始了手术，手拿着导丝小心翼翼地调整针尖方向，确保导丝不会误入颅脑。
这时，心率陡降到20次以下，还出现了一过性室颤，说明情况非常不稳定，心脏随时可能停止跳动，也许就是下一分钟，甚至是下一秒。
钱文明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病房内，监护仪的滴答声和呼吸机的嘶嘶声交织在一起，周心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格外谨慎，他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他的手下的动作不敢有一丝颤抖。
经过一番惊心动魄的操作，临时起搏器终于被成功安装。
随着起搏器的启动，患者的心脏开始逐渐恢复了正常的跳动。
钱文明看着周心，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难得地给周心竖起了大拇指，说：“你小子还是很有一套的。”
周心擦了擦汗，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
虽然患者生命征逐渐恢复正常后，但是钱文明并没有直接回家，在打完电话后直接上了外科大楼的楼顶。
此时，医务科科长吴荣华站在天台，两鬓微微泛白，身穿得体的白色衬衫黑色西裤，嘴里叼了支细烟，瞭望着远处，眉头紧锁，看到钱文明上来后，紧张的神情才悄悄缓了下来。
“怎么样？”吴荣华问道。
钱文明恭敬的说道：“目前生命征是稳定下来了。”
钱文明认为科长似乎很在意这个人，又不愿意跟他说清他们的关系，心里很是好奇，他开口问：“他是您的亲戚？”
吴荣华不置可否，摆摆手说：“你就不用多问了，你要来医务科这事，我过两天就跟领导提提，应该问题不大。”
“好，好。”钱文明立马识相不再多嘴。
“记得把费用降到最低，但是要保证他的生命安全，不要出什么篓子，有什么事及时跟我联系。”吴荣华说完就下楼了。
钱文明思考了半天，也无法理解科长意思，不过他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在那个患者病情稳定后就得赶紧让他出院了，省得夜长梦多。
隔天中午十二点。
护士长康馨突然大喊：“5床患者不见了。”
5床，那不就是自己收进来那个三无患者嘛，周心被吓得心脏都快蹦到嗓子眼了，赶紧跑到病房去看。
真不见了。
周心问隔壁床大爷说：“五床，去哪里了？”
大爷比画着吃饭的动作说：“他说肚子饿，下楼买饭去了。”
听到这话，周心悄悄放松了一些，如果只是下去买饭的话，那倒是没关系，等他吃完饭就回上来了。
他拨打了男人留下的电话，没想到，竟然是空号。
想到了男人当时填写个人信息时紧张的神情，周心泛起了一丝不安。
在护士站等了一个多小时男人仍旧没有回来，周心越想越不对劲，不会是为了不还他医药费直接回家了吧？这样在周心看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大不了他来垫付这个钱而已。
但是现在男人身上放的是临时心脏起博器，临时心脏起搏器一般不能放超过两周，一旦超过时间，按他的身体情况来看，随时有猝死的可能，想到这里周心压力更大了。
下午三点多，医院行政楼走廊里，科室主任钱文明的脸色比平时更加阴沉，他快步走进医务科办公室。
身着黑色西装的吴荣华，正在悠闲摆弄着别人刚刚送他那套紫砂壶茶具，这套紫砂壶色泽温润，线条流畅，他甚是喜爱。
听到钱文明的急促脚步声，他的目光不舍离开手中小壶，抬起头来看到钱文明的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祥的预感，问“怎么了？”
“你那个亲戚出去了一趟，就没回医院了。“钱文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吴荣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颤抖，好好一个人怎么会走失了呢，是付不起治疗费逃跑了？还是有其他原因？
钱文明看他半天不说话，急问道：“科长你知道他去哪了嘛？”
“他又不是我的谁，我怎么知道。”吴荣华脱口而出道。
这下把钱文明搞糊涂了，如果他们俩非亲非故，那吴荣华为什么要给他特殊照顾，钱文明在心中暗暗叫苦，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
此时吴荣华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神情透出一丝阴冷，突然伸出手拦住了正要转身离开的钱文明，说：“钱主任，先按‘内紧外松‘处理，我们先自己找尽量不要声张，但是对管床医生这事得严肃处理，一个大活人让他给治丢了，这算什么事啊。“
钱文明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不过他趁机也正想搓搓周心锐气，这可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他立马通知周心来医务科办公室。
正在忙着找病人的周心，接到电话后立马来到了科长办公室。
有了医务科科长做靠山，钱文明底气明显比平时足，用命令式的语气说：“周医生，跟咱们科长说说是什么情况吧。”
周心说自己当时在给17床患者做心包穿刺术，等他做完手术，就听到护士过来告诉自己病人不在病床了。
他想起了这个患者在医院被特别招待的事，他问：“主任，这患者是不是在咱们医院有亲戚，要不问问他亲戚？”
钱文明看了一下科长吴荣华的眼色，吴荣华微微的摇了摇头。他怎么立马改口责难道：“我怎么知道，不是你非要收到我们科的吗？现在出了事，你得负责，别再东扯西扯。”
周心知道3床没家属，怕他有什么突发情况，周心去做心包穿刺的时候，特意吩咐实习生霍艺勇要经常去查看三床这个病人，实习生霍艺勇正在准备考研究生，压根就没把他的话听进去，一上午就去了一次，现在出事了总不能把自己的责任推给实习生，只能周心自己背锅了。
周心低着头应道：“这事确实是我的责任。”
吴荣华厉声说道：“不管什么理由，哪个住床医生把自己病人搞丢了，那这个医生就得负全责，你最好是盼着这个患者平安无事，万一人突然没了，人家的家属到医院里闹，可就不是赔个三五十万那么简单了，以咱们院长做事风格，你这医院是别想待了。”
这话倒是不假，周心的带教老师艾进步就是因为被医疗纠纷开除的，周心现在遇到的这些情况比他更复杂，后果肯定比他还严重。
看到周心神情沉重，吴荣华知道自己的话奏效，他突然语气一转，道：“周心，我知道是个年轻有干劲的好医生，我也不想你惹上麻烦，我想了想，考虑到你以后的发展，咱们先不要把这事扩大化，你尽力去找，尽快把患者找回来，可别搞砸了，你们科室所有人今年就别想评先进了，有好几个医生护士等着用先进评职称呢。”
这不是正常处理住院病人走失的程序，但是周心也没有多想，如果病人能顺利回来，科长没有向上通报，那确实能给科室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本来按正常的程序，应该是周心通知科室主任钱文明和医院的管理部门，报告了患者走失的情况，请求启动应急预案，通知医院的安保部门，并请求他们协助寻找患者。
去年一月份，一个有心衰的精神病人来住院，他是趁着周心抢救其他病人的时候偷偷跑出去，最后是让保安在菜市场给找到的，原来，他喜欢炸油条的老板娘偷偷去看她了。
最后，周心略带感激的说：“吴科长你放心，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会把病人找回来。“
吴荣华点了点头，拍拍他的肩膀给予肯定。
周心刚走，吴荣华的电话就响了，电话那头短短说了几句话后，吴荣华瞬间满脸通红，最后变成了猪肝色，嘴唇微微颤抖，越想越气抄起桌上的紫砂壶，狠狠砸在地上。
钱文明本来还想再多添几句周心的坏话，见到此状，他被吓得不轻，赶紧识相离开。
吴荣华看在办公桌上，叹了几口大气，愣愣的看向天花板，握着拳头重重的捶了几下桌子，突然脸上神情一狠，露出了骇人的凶光，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