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夫君吃饱了吗
握着妇人略带薄茧的柔荑,季长青思绪万千,仿佛回到二十年前。
当日,他熬夜加班到凌晨,神智昏昏沉沉间,忽然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随后便穿越到此方修真世界。
身体也返老还童,变回四岁时候的模样。
他无依无靠,年岁又小,更未觉醒逆天改命的金手指。
不得已之下流落街头,沦为乞丐,靠着他人施舍的残羹剩菜苟延残喘。
直到被罗红玉带回她寄居的药铺,这才吃得上一口热饭。
罗红玉也是孤儿,自幼被药铺主人刘有财收养,故而对他有种同病相怜的疼惜,分外照顾他。
刘有财见季长青有把子力气,便将耕种药田的任务都摊派给他。
时光如流水,皆被消磨在田间地头。
唯有罗红玉关心他的前程,私下偷摸教导他药草知识,为此没少挨刘有财斥责。
栽种药植、上山采草、清洗捣练、烧炉煎煮......
正是凭借着罗红玉教授的药学,他在药仙宗擢选炼丹童子的考核中脱颖而出。
罗红玉担忧他照料不好自己,便也跟着来了宗门。
这照顾着照顾着,便照顾到了......
两人就此顺理成章地结为夫妻。
“夫君看着我做什么?”
罗红玉见季长青痴痴傻傻盯着自己,晕红浮满面颊,娇嗔一声。
“娘子貌美如花,看不够,怎么也看不够。”
季长青回过神来,嘿嘿一笑,戏谑道。
罗红玉被他看得害羞,眼眸低垂,贝齿轻咬着下唇。
虽然已嫁与这位自幼带大的小弟数月,但她仍有些难为情。
季长青见她娇俏可人的模样,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上娇嫩红唇。
罗红玉嘤咛一声,身体不自觉地绷紧,玉峰轻颤。
耳鬓厮磨,呼吸温热,双唇摩挲间美妙触感让两人如同过电,战栗感瞬间传遍全身。
许久,唇分。
“饿坏了吧,来吃饭。”
罗红玉脸颊红霞未褪,自厨柜中取出碗筷摆好,温柔地说道。
一盘醋溜萝卜,搭上外焦里嫩的黄牛肉,并三碟凉菜,和着紫蛋羹。
虽是家常小菜,妇人妙手下,却也色香味俱全。
“庞师弟也是个不懂分寸的,夫君如今修为微弱,炼丹何其辛苦。”
罗红玉听罢他日间的经历,黛眉轻蹙,心疼地舀起一碗米粥,递给他。
“无妨,大家同为云水县人,自当相互扶持。”
季长青觉醒金手指,神清气爽,虽然修为未复,但再无沮丧。
他并不打算将石戒真相对罗红玉和盘托出,这等易遭人觊觎的神物,不宜大肆宣扬。
罗红玉只当季长青是倔强,故作豁达开朗,芳心暗叹。
修为跌落不得寸进,对任何人都无异于由天坠地的沉痛打击。
何况苏鸣一向咄咄逼人,夫君没了威慑他的底气,日后在门中恐怕举步维艰。
“夫君,吃饱了吗?可还要再用些羹?”
罗红玉忍住落泪的冲动,轻声问道。
“既吃饱了,又没吃饱。”
季长青目光灼灼,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丰腴妇人。
夜沉如水,四野寂静。
只余鸣虫轻叫,和房中两人心跳剧烈、呼吸急促。
罗红玉忽然觉得气氛似有异样,白皙面颊上飞起红霞。
“夫君......”
她羞赧忸怩,声音软软糯糯,似在拒绝,又似在逢迎。
季长青哪禁得住这般诱惑,他恶狠狠地一拍妇人翘臀,惊起娇呼嘤咛。
“娘子,窗外明月无限好,不赏有愧天公作美。”
季长青凑近她耳畔低语,轻嗅花香。
罗红玉低潋蛾眉,摘下鬓边步摇,乖巧地走到窗沿,背过身去,趴在窗槛上,凹出饱满曲线。
......
一夜无话。
山鸟鸣晨,金虹破晓,朝日吞雾。
“大师兄,不好了!”
府门外的风铃被叮叮当当摇响。
“常师弟,有何急事?师父被妖怪抓走了?”
季长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嘶哑着嗓子低吼道。
怀中是滚烫的胴体,罗红玉还在熟睡,死死地抱着他的手臂。
“别睡了季师兄,大长老找你兴师问罪呢。”
常远火急火燎地大呼小叫,风铃摇得更急。
季长青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胳膊抽出来。
他蹑手蹑脚地下床,为罗红玉掖好被子,又窸窸窣窣地穿好衣袍,疾步走出洞府。
只见常远满头大汗,喉咙冒烟,那张脸写满紧张,好像头顶的天要塌下一般。
“什么问罪?”
季长青打了个呵欠。
“二师兄吃了你给的聚气丹,现下修为尽废。”
常远急不可耐地说道,神情中既有快意,又夹杂着不可思议。
“聚气丹?”
季长青怔忡了一会,终于想起庞大帅求教之事,朦胧睡眼霎那间睁大。
常远召出玄光飞梭,拉起晃神的季长青,便往苦碧峰赶。
料峭山风吹拂脸颊,歪丹手札忽然飘来:
一部名为《戊葵索阴玉轮经》的功法旋即灌注心海。
季长青面色古怪,不由自主地低头看了黑色石戒一眼。
戒指依旧暗淡无光,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他逐渐清醒过来,并未有太多喜悦,心头反而涌起一阵寒凉。
是庞师弟有意背叛、欺骗自己,替二师弟苏鸣刺探情况?
抑或是苏鸣知道庞师弟手中有自己炼制的聚气丹,威胁他交出?
自己届时又该作何解释呢?
他愁肠百结,头大如斗,索性放空颅脑,安静地欣赏雨后清晨的山间美景。
黝黑的山影经过他的脚下,衍真洞被远远落在后面,苦碧峰的高耸峻岫遥遥在望。
两人来到议政堂。
此堂位于群山之巅,明瓦作顶,红漆色的墙体音盒般转动,搅动着流过的云。
这是尘世的最高处之一,象征着药仙宗至高权柄的庄严肃穆,每逢夜幕低垂,哪怕是辽远的繁星也像近在咫尺的神眸。
庄雨眠高坐正中,面色沉凝。
九峰一谷的十位长老,亦皆已齐至,分列两侧。
“季长青,你可知罪?”
季长青刚迈过门槛,还未及行礼,右手第一座蒲团上的苍老仙人便发出一声暴喝。
老者身后侍立着一道枯槁虚弱的身影。
那人苍白无血的面颊完全凹陷下去,全身皮包骨头,若非鼻腔里吐出的热气漫成白烟,简直要被认作骷髅。
赫然是苏鸣。
他正双目圆睁地怒视着季长青。
若非议政堂不容随意造次,估计他恨不得扑上来与季长青斗个你死我活。
苏鸣身前的老者,自然是大长老苏闫严。
金辉淡淡的晨曦下,苏闫严面部的那些细节更为狰狞。
他脸颊密布的伤疤像扭曲的肉蜈蚣,一直蔓延到耳垂与脖颈后面,双眼早已消失,只剩两个黑黝黝的空洞,枯白的头发稀疏,露出大片褶皱的头皮。
“大长老,不知长青何罪之有?”
季长青朝他躬身一礼,不卑不亢问道。
“你炼制毒丹残害同门,用心极恶。”
苏闫严见他做出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怒不可遏。
“我是曾教庞师弟炼制聚气丹,但不知苏长老口中的毒从何说起?”
季长青面色微冷,将当日情况娓娓道来。
“庞大帅,你说。”
苏闫严怒喝一声。
话音刚落,庞大帅自梁柱的阴影中缓缓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