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大麻雀（一）

大麻雀自投身七神信仰后就舍弃了自己的名字，他立下誓言要践行七神的一切美好品德与戒律。

在他提出要将繁星圣堂内的全部金饰变卖，用来购买粮食，供养旧镇城外因冬天而饥寒交迫的农民时，他被繁星圣堂的大主教派往了河间采购粮食。

尽管变卖了全身上下的全部财物，但当他带着一车粮食返回旧镇时，在春季的阳光中，他只看到了一些被野狗追逐争抢着，散落一地的白骨。

从此他远离了装修豪华的圣堂，避开城市和领主的城堡，往来于乡间的小路，专门前往偏僻的村落，去那些修士们都不愿意前往的穷乡僻壤，为那里的农民带去七神的祝福。

多年的行走，给他带来的除了给他带来饱经风霜的皮肤和布满老茧的双脚外，也让他在维斯特洛的贫民中积累了威望。

动乱的消息再次传来，疯王伊利斯在君临烧死了北境公爵和他的长子，瞬间叛乱在七国的土地上爆发，好在春天已经到来，最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

战事也很快落幕，战争导致的劫掠给平民带来的损失还不算大。

维斯特洛大陆从来不平静，领主之间为了争夺领地、森林、河流、猎场，甚至为了一条乡间小路的利益都可以发生战争。

七国的国王，后来的各境守护，君临的龙王家族，各大贵族之间更是关系复杂，有些是为了王位，有些是为了家族利益，有些单纯就是为了一些愚蠢的爱好，或者无知的欲望。

战争可以以任何理由爆发，规模可以只限两座城堡之间，或者直接燃尽整个大陆。

维斯特洛虽然似乎有整个已知世界最高级的封建骑士制度，并且建立了统一的七国，这比狭海对岸广泛使用的奴隶制城邦似乎先进不少。

但七国的战争依然停留在欧洲中世纪水平，骑士响应领主号召，追随自己封君作战，他们虽然能自备装备马匹，但只携带少量粮食。

战争的主力除了装备精良的骑士外，还有大批强行征召的农民组成的步兵。

而军队的粮食都由发出战争号召的大领主负责，虽然富庶的领主可以提供一部分粮草，但是落后的交通条件依然限制了大批粮食向前线运输，因此就地补给就成了最优的战争策略。

这样不仅解决了粮食运输问题，还可以打击对手的战争潜力，有想法的领主为了保证主力部队的战斗力，还会专门派出征粮

队去征集粮食，避免使主力部队去干这些杂活，导致军心涣散。

当然就地征集是个说辞，更形象的说辞就是抢劫，而且伴随而来的就是强奸、屠杀和无尽的毁灭。

当然，领主大人们并不在意这些，只要自己的城堡不被攻破，那些贫民会像地里的庄稼一样，自己长出来的。

维斯特洛的骑士制度随安达尔人到来，已经运行了6000年，已经没有人会质疑这一制度是否合理了。

大麻雀推着一辆手推车，车上摆着几袋填充并不饱满的谷物，这是他前段时间想方设法积攒的一些粮食，准备送往河间地的一个村庄。

那里最近爆发了瘟疫，领主已经封锁了唯一一条外出的道路，不允许任何人离开，显然他不准备救援那里的人民，只是希望那里的平民尽快死光，不要把瘟疫传播到自己领地的其他地方去。

大麻雀毕竟是小有名气的修士，而且他是进入而不是离开，驻守路口的卫兵见他不听自己的劝告，只是警告他没有领主的许可，进入后就不许再出来，就没有再阻拦。

艰难的推着推车走过泥泞的林间小路，转过一片树林时，一个典型的维斯特洛村庄出现在他的眼前。

村庄中已经显出一股死亡的气息，虽然还没有看到满地的死尸，但是村庄内已经看不到往来走动的人影，茅屋后也看不见炊烟的升起。

往日最是活泼的儿童也没有出现在田间寸头玩耍，整个村庄安静的如没有活物一般。

大麻雀放下推车的扶手，硬着头皮走入村庄，他心中默念七神的祷词，希望七神赐下神恩，帮助自己也帮助这里的人民。

但七神似乎并不愿意赐下慈悲，跟往常一样，他的祈祷并没有得到回应。

而他的眼中却映入一副人间惨剧，村民们都聚集在村中央的广场上，这里树立着一尊难得的石质圣母雕像，应该是村中曾经出过有钱人，出资雕刻的这尊面容慈祥，俯瞰众人，如怜爱幼子般的圣母雕像。

但圣母并没有降下慈悲，大麻雀在这里看到的只有面色如墨，身体僵硬，皮肤溃烂，口吐鲜血的尸体。

有的母亲怀抱着幼子，脸颊上还有干涸的血泪痕迹。

有的父亲匍匐于地，双臂前伸，手中抓着一个干瘦的婴儿尸体，似乎在他死前，正在高举自己的孩子，希望他能离圣母更近一点，能得到圣母的关注，降下慈悲，解救自己的孩子。

大麻雀还注意到，有几具尸体，背向圣母雕像，倒在那里，也许他们发现再虔诚的祈祷都无法打动圣母，准备离开这里。

大麻雀陷入了沉默，他已经无法再继续默念心中的祷词，一具具尸体如利剑刺透自己的眼睛，贯穿自己的心肺。

往事开始在自己眼前流转，无数的惨剧在自己眼前上演过，他一直认为是他们信仰七神不够虔诚，但为什么那些贪婪、无知、暴虐、淫乱、无耻的领主们能享受无尽的烤肉和蛋糕，而那些贫民孩子要为一块面包挣扎。

他见过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因为太过饥饿，盗窃一颗面包而面临领主的惩罚，要么砍手，要么披上黑衣。

而那个领主刚刚窃取去他养子领地一年的税收，而无人惩罚。

即使这个领主每年都不愿意前往圣堂一次，但每逢喜事，城里那大腹便便，穿金戴银的大主教都去这领主的城堡代表七神送上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