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挑衅
临安的冬天在众人汲汲营营中来到,不及其他地方那么冷,一件棉袍足以御寒。
只是书院里的洞室,因着采光和通风的原因,侧顶是留着两三个采光口的,地上也没有地龙,那就需要炭火才能让洞室的温度高一点。
许铎在林修的示意下,运了两次炭火,为了不那么招眼,买了二十斤木炭,五十斤石炭,还有五十斤炭墼。(炭墼,就是用煤粉做成的煤砖。)
若说无烟还得是林灰,可是林修此刻毕竟在书院中不易太张扬。
赵贵诚这样的学子,也只不过用了六十斤木炭和六十斤石炭。
林修知道,如果自己比赵贵诚的用度看上去还要好,很容易引起有心人的细究。
看着眼前的炭,林修暗叹:临安这个地方,没有大面积的森林,冬天就只能以炭取暖,这生意是真不错啊,不论贫困还是富贵都要备一些过冬。
他不免又动了几分心思,可惜资质不够,无法取得特贡许可,只能放下这个想法。
书院里其他的学子也因着天冷,除了必要的室外活动,都是三三两两或在学室,或在炼堂,又或在自己的洞室里。
平静的日子里,赵贵诚约了林修下学后,到练室一起切磋下武功,还没进练室,林修不小心撞到了迎面而来的一位清瘦的学子。
若依往常,互相道歉就可离去,可今日这学子坐在地上,开口就哭着说:“呜,你们欺负人,仗着身份故意撞人!”
林修看到这波操作,站在这里一时怔住。
那清瘦学子继续嚷道:“大家评评理,他撞了人不但不道歉,还把我推倒了。”
本来空无一人的练堂门口,从室内路边围了很多学子过来。
“咱们书院还有这种仗势欺人的?”
“嘘~旁边那可是沂王嗣子……未来的沂王啊!”
“真不要脸,以为自己是沂王的狗腿子,就能胡作非为?”
“那倒在地上的可是潘小五,他好像是个小官的侄子。”
……
一时之间,围观的学子都窃窃私语,矛头都指向了林修借赵贵诚的势,欺负弱小。
林修上前打算扶起这位姓潘的学子,嘴里还说着:“兄台,刚才多有冲撞,还请见谅则个。”
可是坐在地上的瘦弱书生,看上去更加委屈,哀嚎道:
“想我潘小五,家世虽不清贵,但也是堂堂正正考到这里来的,你凭什么欺负我,这会儿假惺惺的,刚才的飞扬跋扈哪里去了?”
林修心道要糟,书院虽然也会有暗地里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但学子们更加崇尚正义,如今这个潘小五一口咬定自己仗势欺人,处理不好,自己的人设怕以后要塌。
他心里虽有担心,面上也不显,表情更加温和,“这位兄台,刚才没有注意你从对面走来,我给你赔礼了。”
说着话,林修就对着潘小五深深作了一个揖,态度之诚恳无可挑剔。
可是潘小五依旧不买帐:“你明明仗着……”
他期期艾艾的说着话,眼睛就看向了旁侧的赵贵诚。
赵贵诚这一年来,除了书院的学业,还有良师开道,这样的伎俩自是看的通透。
他此时静静的看着潘小五表演,随意的站在那里,想看看林修怎么处理这件事。
林修看着潘小五的表演,心想男人里也有绿茶。
看到如此情况,他自然也明白了自己这是被人摆了一道。
背后的人,想要一石二鸟,踩着自己的名声,顺便折了赵贵诚的声誉。
林修侧目睨了赵贵诚一眼,他正好整以暇的看着这场景,大概就知道他想看戏。
此时,人群中有两三人也嘀咕着。
“你看小潘子多可怜,被欺负了都不敢说……”
“就是,人心不古啊。”
他心中有计较道:既然都想看戏,不如来场大的,同样是仗势的名声,何不快意点。
林修眼神紧凝,上前一步:“这位是潘兄是吧,你不接受道赚?”
潘小五看到林修低头看着自己的眼睛,不好的预感莫名袭上心头,不自觉的向人群中刚才发声的一个人看了过去。
林修顺着眼光看到一个华衣男子,学士巾包头,正向潘小五眨眼。
还不等潘小五回答,林修一拳就砸向他的胸窝。
潘小五短暂的惨叫一声,就变成了急促的喘气声。
虽说都有上武功课,然而先下手为强,尤其胸窝处即使被普通人一拳砸中,都会出现短暂的呼吸困难,事后根本无法诊出伤情。
何况林修又学了这么久的功夫,这一拳潘小五只能生受了。
“喂,你怎么打人啊……”
刚才说话的人这会儿开台声讨林修,林修又是一拳打在潘小五的肚子上。
这一回潘小五疼的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林修用脚踩着潘小五的脸,在地上摩擦,围观的人群惊呼一声,集体吸了一口凉气。
有人又说:“这林修太粗鲁了……”
“是啊,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在书院呢……”
林修把袍角向腰间一塞,眼睨着人群:“不是说我仗势欺人么,那我就给你们看看什么是仗势,什么是欺人。”
“这只是仗势,下面我才要欺人,你们可以看仔细。”说着话,用手指向人群里特定的几个指了指。
眼神中满是:我看到你了,找事就得受着。
林修也不管他们怎么想,弯下腰,一把薅起潘小五的前脖领,把他从地上提举起来。
本来潘小五也不低,只是刚才那两拳让他弯了身子,加上林修最近一年个头飞窜,自然就轻松的提举起来。
林修二话不说,过肩摔直接送上,又是一顿拳打脚踢,潘小五彻底被打的没有还嘴之力。
赵贵诚看也差不多了,假意上前说:“弟怎么可如此鲁莽,对于故意攀诬他人的闲杂人等,交给阿祥和阿定就好了。”
说着话用手拉着林修向练室内走,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众人看不有戏可看,都也各自散去,有两三个人才敢上前抬起潘小五离开。
谁也没发现,在不远处的竹林边,曾师和他身边的小童看完了全程。
小童说:“学师,书院怎么没有人制止?”
“傻孩子,有些坑得自己填,何况那可是沂王嗣子。”
“沂王又不是官家,我们书院还用怕啊?”小童复有不解的问。
“你可知当今太子,曾经也是沂王嗣子……”
说着,他们转身进了竹林,再后面的话就只断断续续飘来:“他们……惹不……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