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好快的利刃
梦中的交流会结束了，但现实中的交流仍然在进行。
夏归云闭着眼，感受着身体里涌动的暖流，有种四肢百骸都被疏通了的舒爽感。
渐渐的，他所有感官的感知力都好像变得比先前更加敏锐。
他感觉自己能清楚听到林间虫子细小的声音，还能精准捕捉到每一缕风过的痕迹。
他仿佛连树木的呼吸都能感知得到了。
就这样享受了片刻。
他睁开眼看着太阳，眸光沉了下去。
太阳会克制假道士的术，但同时也会克制自己，虽然自己现在连术都还没有。
但既然蓝海阁的人来不了，那便只能靠自己了。
夏归云感受着自己身上鱼纹的蠕动，想到至今为止所有超乎常理的事情皆是由它而起，他毫不怀疑自己如果要自救，也只能从鱼纹身上入手。
他抓紧胸口的衣服，绞尽脑汁去思索，试图从目前接触过的道人身上找点线索。
像是泥鳅道人的术总跟泥和泥鳅分不来，那自己，可能是和水或者鱼本身有关？
水……鱼……
就在这时，他耳朵敏锐地听到了些让人奇怪的动静，不由得动作顿下。
这声音听着有些像是马蹄声，还是特别乱的马蹄声。
这偏远的小村里哪来这么多马？
何况还是大早上的。
夏归云眉头一皱，感觉事情不简单。
他第一反应便是先去看看自己那个便宜姐姐的情况。
见对方还在睡，他当机立断回屋写了封信告诉对方自己只是出去抓鱼了。
随即，夏归云立刻寻着马蹄声找了过去。
马蹄声听着很聒噪很响，奇怪的是他找出了大段距离，快出了村子，才真正看到了马的影子。
不过，饶是看到了，依旧距离颇远。
只是，马过来的速度快极了，眨眼的功夫便又跟他拉短了不少的距离。
夏归云顾不了思考太多，立即躲到了一堵墙的后面，然后稍微探出了半个脑袋，只露出眼睛望了过去。
接着他就见到尘土飞扬间，几条马上的身影逐渐明朗了起来。
这是十来个衣装很糙，神态很野，背上都背着箭弩和箭袋，腰上还都挎着弯刀的男人。
他们都长得十分壮实。
夏归云感觉如果肉搏，他们当中随便一个人都能把自己当绳子那样甩起来。
差不多是西部牛仔甩鞭子那样的画面。
等到他们进了村子。
只听有人尖叫道：“不好，是山匪来了！”
这人自然是符江村的村民。
此话一出，近处的村民跑的跑躲的躲。
但折腾半天，全被山匪们骑着马圈在了一起。
这些山匪都是一脸“有马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得意表情。
对此夏归云只是蹙起眉头，静静地看着。
他所在的位置其实比较远，但又刚好能把山匪那边的事都看得清楚，能把他们交谈的声音听得清楚。
与之前在水中的情况一样，这已经远远不是视力听力好就能解释的事情。
夏归云只能再次理解为这是因为鱼纹。
此时，他身上的鱼纹也还在快速蠕动着。
所以他能清楚辨别出，被这些山匪围住的人群里，根本没几个真正的活人。
夏归云紧盯着山匪和村民那面的情况，眉头越皱越紧。
也不知道这一夜之间又多了多少的泥塑人……
这样下去，迟早会轮到自己和夏折雪。
“再跑一个试试？老子这刀倒是很称你这娘们的腿！”
高瘦山匪言罢，这话中的女村民便吓得脸都白了。
然后女村民连忙摇头，哭着嚷着自己不跑了。
“识相点，我们老大问什么答什么，要是敢说半句谎话——”
矮胖山匪舔了舔自己的刀，嘿嘿地笑了，“你们这村子今天就要从这凉水县里消失！”
村民们连连点头，已经被吓飞了魂。
“你们这村里最有钱的人家是哪户？给我们带了个路，我们可都是有良心的人，劫富不劫贫。”
山匪头目蹲下来，用刀尖抵着已经哭成泪人的女村民的脖子，说道。
听到这话，夏归云瞬间想到了一个人，被圈住的村民们也想到了。
这还用问？
村长啊！
于是，人群里当即有人说出了村长老太太住的地方，还很热心地给山匪头目指了指大概的方向。
“就一户？这可不够。老子这些兄弟们都要养家糊口的，今年还有几个刚娶了媳妇。山里头缺钱的很。”
山匪头目眯着眼笑了笑。
他的刀刃已经划破了点女村民的脖子，染上了些许血迹。
“我知道还有一户也很有钱！”女村民身旁的男村民连忙说道。
“哪户？”
山匪头目问。
“夏……夏家那户！”男村民边说边给山匪头目指方向。
“你说的不会是带着个疯子弟弟的夏折雪夏家那一户吧？”
山匪头目笑了。
听到这里，夏归云都愣了一下。
然而山匪头目紧跟着又嗤笑着说道：“这家真的有钱吗？真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趁着那个小状元疯了，早把他们家的钱捞完了！”
听到这话，夏归云瞳孔颤抖了起来，他知道符江村的村民不是什么好人，但他真不知道他们已经坏到如此地步。
“妈的，当老子是傻子？”山匪头目被气笑了。
话落，刀落。
血溅一地。
一旁村民见着无不尖叫。
夏归云只是无言地看着他们。
“夏归云已经不是疯子了，他还刚认了个道长当师傅，都要修仙了！”
男村民看一眼倒地的女村民，急忙否认道，“而且他们家真有钱了，真的！夏折雪这几天她……”
话未完。
山匪头目再次弯刀一挥，在又一阵尖叫声中，刀落下，溅起了更多的血。
看到这里，夏归云眼中冰寒一片，已经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尖锐，年久未修的指甲深深刺入了掌心肉中，很快铁锈的气味便弥漫开来。
一个呼吸间，他忽然感觉身上的鱼纹莫名开始灼烧起来，有些呼吸不畅。
这股灼烧感好像顺着胸口延伸到了肩膀，手臂，最后到了被指甲刺破的掌心。
夏归云垂眸看去，就见张开的手掌上，竟有一条朱砂线条延长到了自己的掌心，泛着微弱的红光，缓缓蠕动。
只是它蠕动了没两下，原本轻量流血的伤口，竟瞬间失血量暴增了，如同流水，如同红线编织成的布，一整片的顺着他的手掌，流向了地上。
见此，夏归云怔了怔，流血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当鲜红的液体流到了地面后，只在须臾之间，居然又凝集成了一条鲜活的深红色的尖嘴宽体大鱼！
见这条大鱼正与自己身上那幅以朱砂线条勾勒出的鱼纹长得一模一样，夏归云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他只是慎重地注视着这条大鱼，没有轻举妄动。
与此同时土匪那面也有了新的情况。
男村民倒下后，其他村民激烈又疯狂的辩解竟让土匪头目改变了想法。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老子就去看看吧。反正看看又不亏。”
土匪头目笑着说道。
听此，夏归云顿时皱起眉头，眼神更冷了。
地上的深红大鱼仿佛有所感应，猛地蹦了起来，不知为何蹦进了他满是血的掌心中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土匪那面突然起了一阵骚动。
只见那条深红大鱼毫无征兆地从满地村民的血液里蹦了出来。
在众人惊愕不解的目光中，大鱼身上骤然飞出了数道明亮的红光，随后光如利刃，刃如长龙。
快！
好快的利刃！
所有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他们的头便已经冲天而起。
夏归云闻声看过去时，只看到了满天乱飞的头，满天乱飞的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