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对劲
混乱。
这一刻。
宁绣看着论坛上哀嚎的玩家，感到无比混乱。
她前世是个几乎完全不看游戏评测的玩家，因为她觉得只要是评测，那一定就会带上游玩者的主观印象。
虽然玩家大多都是共通的，烂的地方基本每个玩家都能感受到，但每个玩家喜欢的游戏类型，对部分缺点的耐受力，甚至是平台倾向，都会导致完全不同的两个结果。
所以除非是那种烂得天怒人怨，看个资讯都会被拉出来调侃的游戏，其他的只要是卖相不错的，她感兴趣的，都不会介意去试试。
而玩过后，大多时候她也不会特意去找其他人的评价，因为还是那句话，每个玩家对部分缺点的耐受力是完全不同的，那些在她看来难以忍受的缺点，或许在一些玩家眼中，仅仅只是微不足道的小瑕疵而已，反之亦然。
其实优点也是一样的道理，只不过倾向没有缺点那么明显，大概类比一下，大概就是菜系之别吧，就像宁绣眼前摆着的湘菜，她不能吃辣，所以不太喜欢，但她不能否认，这确定很香很诱人。
但对于其他喜欢吃辣的人来说，那就不是很香很诱人那么简单了。
这换成游戏里的优点其实也一样，某款游戏或许因为不是喜欢的类型，她最终玩不下来，但对于游戏的某些优点，还是认同的。
因为某种程度上，这是玩家以及游戏厂商在行业向前发展的过程中，投票投出来的审美。
嗯……丑化女角色不算。
所以，对于目前的状况，宁绣完全不能理解。
这次，要不是坚壁基地的存在对于宁绣来说太过于惊世骇俗了，她都不一定有心思去翻什么论坛。
而要不是眼前的湘菜实在太辣，她也不一定有心思去再次打开论坛。
打开就打开吧。
她以为自己会看到玩家们对《启示录》这款游戏的各种好评，就好比她前世，玩家们和厂商不断共同投票，直接将小众的游戏品类投成了千万级的销量，投出来了个《艾尔登法环》一样。
虽然仍有瑕疵，虽然仍不算完美，但大多玩家都会赞不绝口，并为其戴上‘集大成之作’的皇冠。
但宁绣却没想到，自己却看到了玩家们集体声讨游戏……就跟《恶魔之魂》刚面世时的景象一样，玩家一副‘这阴间游戏是给人玩的’的态度。
这算什么？
这不是你们所有玩家投出来的游戏吗？这不是这‘菜系’的底色吗？这难道不是你们喜欢的类型吗？
所以，她短路了。
直到，刹那的声音再次响起，询问她怎么了。
宁绣才回过神来，错愕地抬头：“刹那，这世界的玩家难道不是抖M吗？我怎么成高手了！？”
刹那停顿了会，回复道：【……抱歉，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
宁绣红唇微启，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将话给咽了回去。
因为这一刻，她知道自己应该是误会什么了。
所以，她没有再问刹那，而是低头关掉了当前抱怨的帖子，然后打开论坛主页，稍微扫了一眼……
而一眼看过去，几乎全都是抱怨的帖子，玩家们可谓是苦不堪言。
“……”
宁绣沉默半晌，接着随手点开了一个帖子。
【真有你们的啊！造梦实验室！直接给我找回了以前第三世代八位机不拿玩家当人的感觉了！几乎没有任何征兆大改，难度高的一比！仅仅面对小怪，还是等级跟我一样的小怪，就需要我付出比上学上课还要多的精力！需要我一遍一遍的尝试！忍受精神摧残！才能勉强保命！
你们是不是觉得这样做游戏很幽默？
你们是不是觉得重现古早游戏的体验，重现把街机搬回家的操作很幽默！？】
宁绣：“……”
隐隐约约间。
她抓到了什么，又在怨声载道的论坛逛了逛。
而显然，玩家的怨气爆发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所以根本就不缺类似的帖子。
宁绣轻而易举的就找到了不少相关的帖子，然后透过玩家们怨声载道的讲述，猜测造梦实验室为什么这么做的言论中，捋出来了几条关于这个世界游戏产业，她所不知道的事实——
第一。
这个世界的游戏产业，同样有类似FC红白机的时代，那个时代的游戏，受限于机能等原因的影响，难度普遍极高，大多制作者做游戏，完全就把街机吃币的思维给代入进去了，跟宁绣前世一样，做出来过很多难度高不把玩家当人的游戏。
这状况持续的时间不算短。
第二。
随着时代发展，网游兴起，技术发展，主机迭代，制作者变得成熟等一大堆原因，新时代后，绝大多数游戏，都开始抛弃了以往的制作观念，全面走起了亲民路线，不断加入各种贴心设计，不断降低难度，不断提高演出的重要性。
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制作者想不开，反时代潮流而行之的制作者，开始为难玩家，都被玩家用脚投票给投了出去。
这种情况，持续了更长的时间，而《启示录》面世以前，玩家们已经开始抱怨游戏无聊了，并评价大多游戏都是千篇一律的演出大片。
简而言之就是，叙事化，电影化，注重演出和直接的感官刺激，具体例子参考一鸣惊人的使命召唤4。
至于比魂游还要难，门槛更高的四大ACT，那就更别想了，这个世界科技树发展得极快，根本就不像宁绣前世PS2，3时代那样，有充足的硬核游戏生存土壤。
他们直接就跳到了感官刺激这个阶段，核心玩家几乎消失殆尽了。
对此，部分制作者已经开始思变。
只是思了没多久，造梦实验室就宣布了《启示录》的存在，杀死了比赛……
所以。
这次的《启示录》，还真是这个世界的恶魔之魂，而且面世的时间比宁绣前世还要尴尬。
宁绣不久前的猜测，全都是错的。
这个世界的人，根本不喜欢类魂，根本不喜欢以‘挑战、探索、成就感’作为核心要素的类魂游戏。
这些玩家，甚至都没有玩过几款称得上硬核的ACT。
这点从论坛都爆炸了就可以看出来，他们根本玩不惯。
整个游戏产业才开始思变呢。
“不是……”
宁绣通过帖子，捋出来这么一个结论后，双手捧着个人终端，呆若木鸡。
她想到刚刚自己摸爬滚打的一幕幕，想到那压迫力十足的虎熊，有一肚子的槽想吐。
不是，你们有病啊！不喜欢为什么要做得那么像！那么难！！
这到底是为了啥，这又不是……
等等。
宁绣在内心吐槽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了不对。
不对，既然这个世界的玩家根本就不喜欢以‘挑战、探索、成就感’作为核心要素的类魂游戏，那为什么《启示录》这款游戏里，有如此强烈的类魂既视感？
宁绣本来以为，这个世界拥有着和自己前世一样的发展轨迹，有那么一款反时代潮流而行之的游戏，最终造就了类似于动作游戏制作路线的殊途同归。
但现实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次《启示录》的更新，完完全全就是突然的改变。
它更新之前，甚至都还是这个世界玩家熟悉的形态。
但一次更新，所有都变了……而这一切，都是在她进入游戏之后发生的。
这是某种巧合，整个游戏产业的制作者思变，从而导致的制作方向转向，还是……和她有关？
“刹那。”
宁绣想到这，再次抬头看向头顶的摄像头。
【在。】
宁绣满是严肃，问道：“你确定……《启示录》不会读取玩家的记忆吗？”
虽然她愿意相信这是巧合。
但结合那新势力‘曙光’的出现，真的让她很难相信，这全都是巧合。
毕竟，这也太巧了。
她熟悉的军队，她前世玩得最多的动作游戏类型……游戏更新还恰巧是在他进入游戏后发生的。
【确定，这严重违反了AI法则以及阿西莫夫定律，而且从技术力来说，这无法做到，就算可以做到，我们也无法判断人类记忆哪部分是有用的。】
“……”
宁绣听到刹那斩钉截铁的回答，微微眯起眼睛，想要再说些什么。
但话到嘴边，她却说不下去了。
毕竟穿越这事，不能说。
头顶。
刹那将摄像头对准宁绣，镜片隐隐约约倒影出少女的身影，伴随着呼吸灯闪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大概两秒后。
【你是认为造梦实验室有侵犯隐私的可能吗？需要我报警处理吗？】
“……”
宁绣回过神来，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回头看向一旁的游戏舱，圆润俏丽的鹅蛋脸上露出了思索之色。
【主人，需要我报警处理吗？】
眼看宁绣久久没有回答。
刹那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催促了一句。
“不用。”
宁绣回过神来，用力摇了摇头，制止了刹那，别说这事不确定了，就算确定了，她也不敢报警……
因为这事她根本没办法解释。
我来自另一个世界哦，这款游戏有可能涉嫌抄袭了哦。
这样的话谁会说出来。
而且……宁绣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游戏第一次更新前，她满打满算才玩了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啊……直接就改变了整个游戏的底层框架，并且加入了那么大一个势力。
这真的可能吗？
实话说，以宁绣对游戏制作的粗浅了解……根本就无法想象。
堪称骇人听闻。
【好的。】
这时，刹那轻柔应了一声，接着提醒道：【饭菜快凉了，主人。】
“……”
宁绣重新拿起筷子，只是并没有接着吃，而陷入了沉思。
这一切到底是什么原因造就的。
宁绣并不是很确定，疑点太多而她知道的情报太少了，很难去判断，不过有一点她能确认，那就是——如果真能读取记忆，那她的身份就已经是明牌了。
虽然这个世界跟他前世有些差别，但宁绣不认为这么大件事，游戏公司能瞒下来，或者更准确地说，这么一个让几千万民众‘失去意识’的超级项目，可以完全由市场主导，避免监察。
这根本做不到的。
宁绣自己查到的资料表明，这款游戏面世之前，军队就已经运用相关的技术了，这款游戏就是军用技术下放。
所以这种情况下，如果游戏真的能读取记忆，那这么长的时间，应该有人来拜访宁绣这个‘穿越者’才对。
但并没有。
这要么，就是游戏的制作方有问题，要么就是她的身份已经明牌了，只是处于观察阶段，要么……就是巧合。
但巧合实在太多了，最后一个确实难以说服自己。
那如果不是巧合，自己能干什么？
宁绣仔细想了想。
答案是……她什么都干不了。
毕竟总不能指望一个游戏玩家去深挖什么‘真相’吧？
她哪有这能力……就算有这能力，她也不会去蹚浑水。
如果是游戏的制作方有问题，那她去向警察告密？然后运气好成为线人？然后呢？
成为破获惊天大案的功臣，获得一笔奖金吗？
而如果她的身份是明牌，只是处于观察阶段，自己主动去接触，说明自己的身份，然后呢？
先不说对方想不想让自己暴露，就算自己主动暴露了，那能得到什么？成为被研究者，得到保护吗？
这有什么意义？
“没有任何意义。”
宁绣沉默半晌后，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因为说到底。
她来这个世界才一周，犹如无根浮萍一般。
她没有义务，也没有能力去探究什么真相。
她唯一有的能力，就是进入游戏。
如果真的是巧合，只要深度探索游戏，那她一定能发现更多佐证。
如果不是……
那好像也没差。
毕竟她不可能说出来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这个事实，而且这事似乎对她还挺有利的，毕竟她的记忆没有缺少……如果不是巧合，那他或许就是这个世界最了解《启示录》这款游戏的玩家了。
没人比她更懂游戏的那种。
只要没人来找她麻烦。
作为打算宅一辈子的人……好像也没什么影响。
但如果有人来找她麻烦……一个个体要怎么才能跟庞大的国家机器做斗争？修仙吗？
先不说能不能。
就算能，估计也不行。
所以什么都不干，保持现状静观其变反倒是最好的。
这才是目前的最优解。
同时也是唯一解。
就是……
宁绣想到那熟悉的军队，抿了抿唇，有些失落。
如果真是她的记忆，那就意味着，那只是她脑内幽灵的具象化，逝去记忆的残片而已。
她或许真的回不了家了。
【主人，你似乎很失落。】
刹那将摄像头对准宁绣，看到她的模样，再次出声了。
“没。”
宁绣仰起头，看着自己上空的摄像头，摇了摇头。
无论是什么原因，眼前这个居家型个人助手都无法给她答案。
她并没有人格，敏锐的观察力，也只是算法的结果而已。
所有答案，也只是咨询整合后的最优解。
而且如果她的身份是明牌，那眼前的刹那会不会……
宁绣微微抬头，没有继续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