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白家往事

崔浩有心出言，但此刻被白汉三施了手段，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听着白汉三用低沉的语气絮絮叨叨。

“要说这事儿本也和小兄弟你无关。”

“但谁想你偏生就撞到了这儿，也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放心吧，等明日的，明日诡门大开，事情了了，我白汉三肯定想办法先将你这条命保住，之后再想法子帮你恢复过来。”

“……”

保命？

崔浩不由转头看向一旁缸里那个女人。

那女人只剩下一颗脑袋，至于身子……则是满缸的碎肉……

这就是所谓的先将命保住？

他哪里能继续待在这里？只是疯狂想着法子，想办法从这昏昏沉沉的感觉里脱离出去。

可此时，两枚仙家钱道行已被那纸人小姑娘一口阴气吹散，又被白汉三动了手段，下了降头，也是有心无力。

就看着白汉三那张满是怅然之意的方脸在面前飘飘忽忽，将他的故事讲了出来：

“我白汉三年轻时候也是个闯江湖的崽子，仗着打小学到的些棍棒武艺，找了家镖行做个镖师，也攒了些许家当。”

“那时候年轻气盛，觉着天老大我老二。”

“谁曾想得到呢？有句俗语说的从来没错：狗涨挨枣刺，人涨没好事……”

“那是我三十岁的时候，跟着局里的老师傅一同押送一车宝贝。”

“那宝贝很是神秘，被雇主用一层黑乎乎的神秘物件遮着，上面还专施了咒法，我们一群江湖人，肉眼根本分辨不清那玩意儿究竟是什么。”

“因为雇主催的急，给的报酬也高，且提前早就说好，只要赶在三天内将那宝贝送到地方，还会多加上三百两银子。”

“押送途中，正巧便赶在了七月十五，诡门大开那日。”

“一般而言，我们镖局的镖师都是有规矩的，诡门大开这日晚上，是势必不能赶夜路的。”

“但奈何当时情况紧急，只要那晚赶个夜路，就能刚刚好将宝贝赶在三天之内送到，也就能拿到那多出来的三白两银锭子。”

“但若是那晚不赶路，肯定便来不及了，也便和三百两失之交臂。”

“当时，带我上路的老师傅的意思是舍了这三百两，可我当时脑袋傲到了天上，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想着多将三百两搞到手头，于是便和老师傅起了冲突。”

“终末，老师傅拗不过我，还是选择了上路。”

“前半夜倒是相安无事，我便心底里松了一口气，还在暗暗耻笑老师傅到底是年纪大了，胆子也怯了。”

“可就在午夜时候，怪事发生了。”

“先是从坟头经过时能听到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尸体在打里面爬出来。”

“当时的我就是个江湖汉子，棍棒武艺倒是会的不少，可是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又哪里懂得？一时间也是失了分寸，还是那位老师傅喝命我们下马，恭恭敬敬给那些个坟头各上了香后才得体短时间相安无事。”

“可这还没完……”

“走着走着，队伍里的人数不对了……我记得很清楚，我们这一队明明是个十三个人上路，可从那片坟地里出来时再清点人数，队伍里人数却变成了十四个……”

“从一片坟地里经过后，队伍里多了一个人……”

“我慌了，我承认，那个时候我真的慌了，开始后悔为什么非要带着大家在诡节这天赶夜路……还是老师傅有经验，他让大家挨个站成一排，而后一一排查，排查究竟多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我听了老师傅的话，一个个挨个看过去，最后终于发现了多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是老师傅……”

“我们的队伍里，有两个一模一样的老师傅……他们长得一模一样，说话方式也一模一样，甚至连记忆也一模一样……我被吓傻了……”

“老师傅似也明白了他的处境，只是对我最后说了一句：[诡门开了，蓝姑姑，蓝姑姑……]，在那之后，我亲眼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老师傅竟同时变成了纸人，皮肤也像纸张一样苍白脆弱，而后一同化作碎纸渣，变成粉末飘散……”

“老师傅没了，是我的傲慢害死了老师傅。”

“但这还没完，之后的路上，队伍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多一个人……一个和队伍当中某个崽子一模一样的人……而后会带着原本队伍里的那崽子一并化作纸人消散……”

“我心知已经无法更改这种结局，心知这种邪祟之事并不是我能解决的，只能带着还活着的大家伙快马加鞭朝雇主要求的地点飞奔。”

“最后，赶到那地点时，队伍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以为自己最终能活下来，可到了地点后才发现：雇主给的地点并不在某个城市或者集镇上，而是在一处乱坟……一处很大的乱坟。”

“我慌了，只想将东西扔下转头就跑，哪怕最后为了赔偿雇主倾家荡产也没关系。”

“可就在这时候，车里押送的宝贝动了起来。”

“我这才知道：我们押送的一直以来都不是什么宝贝，而是蓝姑姑。”

“仙家蓝姑姑……蓝姑姑和我签了契约。”

“她留下了我的命，并赐给我仙家门道，但是她也说了，作为让我活下去的代价，她会从我身边带走很多东西。”

“那时候的我为了活命，哪能想那么多，只得答应下来。”

“从此以后我，我就成了蓝姑姑的信徒，借着蓝姑姑赐给我的力量，我成了镖行数一数二的大镖师，短短一年时间就赚了旁人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财……”

“可直到第二年的诡节，诡门再次大开，蓝姑姑再来找我时，我才知道：蓝姑姑要从我身边带走的，分明是我的全世界啊！”

“她要我的丫丫，她要食人身，来补足她身上的气力……”

“第一年，我家媳妇为丫丫挡了灾祸，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身子上的气被蓝姑姑吸了个干净，只能待在缸里养命……”

“今年，是第二年，我原打算拼了这条命……可我也知道，我现在还不是蓝姑姑的对手……只怕我哪怕是死，也护不住丫丫……”

“所以，也只能委屈你了，小兄弟。”

“帮我家丫丫再挡一年吧……”

“之前你见到的纸人，便是蓝姑姑借着纸人身子来提前看食……明日晚上，诡门大开……彼时，便是蓝姑姑亲身来了……”

“放心，我会护住你的命，日后也一定想办法帮你恢复……小兄弟，对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