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兵多粮难行
要不说皇帝就是皇帝,跟一般人就是不一样。
六十来岁的人了,愣是按着一个三十多岁,全身铠甲加起来二百多斤的壮小伙打屁股。
“八十!八十!你!知不知道!八十万!精兵!代表了!什么!”
打屁股都让皇帝打出节奏感了,广智都差点跟着节奏唱起经来了。
好在,皇帝的气来得快消得也快,打舒服了,也就不生气了。
“嗣儿啊,南瞻部洲这么大,我大唐总共也不过四百万军士,可凑不出八十万精兵给你用,这八万精兵,再给你拨二十万辅兵,够了吧。”
王忠嗣屁股被打得生疼,根本坐不下来,只能站着回话:“圣人,这八万精兵,俺一半要陇右兵,一半要老家的太原兵。”
“允了允了,还有什么要求吗?”皇帝有些不耐烦了。
“有,辎重咋解决?二十八万人,人吃马嚼的,一天就得五十万斤粮食,往西边去,还得翻沙漠,得有充足的食水,不做好给养规划的话,恐怕连两界山都走不到。”
这倒是个现实问题,广智偷摸看了看皇帝的反应,发现皇帝直接冲李林甫努了努嘴,显然是想让右相来解决这个问题。
二十八万人,还得带着在外面至少能吃半年的粮食,李林甫光是一想,汗水就止不住地从额头上流下来。
李林甫擦着脸上的汗回道:“圣人,要想满足王将军的要求,恐怕得把含嘉仓的粮储搬空一多半才行,但若是这么多粮食的话,二十万辅兵,就不知道够不够用了。”
“二十万辅兵,驮马大概能有五万匹,这些人马,要驮大概一万万斤粮食,进沙漠之前还好,可一旦进了沙漠,水就成了问题,这些人还得再额外负担上千万斤的饮水,这还是没算那八万精兵的甲胄军械之类的。”李林甫越算越头疼,最后只能无奈对皇帝说道:“三郎,要不就让广智大师自己一个人去吧,有个百十斤的吃食就能打发了。”
皇帝没忍住笑出声来,看向广智:“大师,朕的右相都这么说了,你意下如何呢?”
广智早就习惯了李林甫这种坑人如喝水一般的做派,根本不去理会此人,只是正色对皇帝答道:“至尊,小僧一人也可,毕竟西去路途遥远艰辛,我大唐的好儿郎,不该把命用在这种地方。”
皇帝从龙榻上起身,站到广智面前,同样严肃:“大师说得好,但朕是天子,是大唐的皇帝,是当世圣人,是九五至尊,朕说过的话,天地神佛,都不能更改,朕说了,要让大师所行之处全变为我大唐国土,朕就一定要做到!”
皇帝的气势,忽然就展现在了广智面前。
如果说刚刚被加封了左武卫大将军的王忠嗣的气势仿佛高山一般,那如今广智面前的皇帝,他身上的气势,真的犹如天地一般广阔、辽远。
广智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第一次见到皇帝时,只觉得他像一个和蔼可亲的邻家老头,只是因为那时广智已经完全处于皇帝的气场之中,皇帝想让他看到什么,他就只能看到什么。
今日,他就看到了天地。
广智不由低下头去,可嘴上还是说着:“虽然至尊一言九鼎,不可更改,但天地间有些事终究是强求不来的,为我大唐子民计,还请至尊收回成命。”
“不错,广智大师,很不错!”皇帝又笑呵呵地坐回了龙榻之上,“以前可没有人能在面对那样的朕时,还能说出自己想说的话来,只不过,朕和你一样,是个固执己见的人,更何况朕还是个老头子,堪称又老又臭又硬,所以,此事还是得办!”
说着,皇帝瞪了李林甫和王忠嗣一眼:“九郎,嗣儿,限你们三日之内,想出一个不加人力,就能托载数万万斤粮食的法子来,想不出来,你二人一起给朕去从辅兵重新做起,明白了吗?”
皇帝的语气不容有一丝一毫的质疑,李林甫和王忠嗣也只能立刻下跪领命,半点犹豫都不敢有。
广智没被皇帝针对,不受影响,还想着再说几句话劝一劝皇帝,结果刚一抬头,就看到王、李二人拼命在向自己摇头,也只能就此作罢。
等皇帝起驾回花萼相辉楼,阁室内只剩广智三人之时,王、李二人才松了一口气,纷纷瘫坐到地上。
“大师不愧是有道高僧,面对圣人,竟还能泰然自若,李某佩服,佩服。”李林甫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竖起一根大拇指,夸赞起广智来,“广智大师既然是如此英杰,想必也能为我二人解决一下圣人的难题,恳请大师,不吝赐教。”
王忠嗣虽然素来鄙夷李林甫这种奸佞小人,但此时两人同病相怜,也顾不上什么政治立场了,跟着一起开始求广智指点一二。
广智心想,我能指点个鬼呀,要不我自己一个人背五千万斤粮食好了。
广智对着二人一摊手:“右相,王将军,小僧也没有办法呀,有办法的话,又何至于苦苦哀求至尊放弃这个想法?”
二人顿时泄了气,躺倒在了地上。
“右相,王将军,怎得在勤政务本楼中如此失仪?”
杨太真的声音自楼梯处传来,广智猛然回过头去,却见她好像早就站在那里一般,颇为诡异。
李林甫和王忠嗣见未来的国母驾到,连忙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裳,拱手行礼道:“见过太真真人。”
广智自是跟着唱了个佛号。
杨太真对着三人一一见过礼,笑着说道:“妾身刚刚在楼下碰见三郎,见他脸色不悦,还有些愠怒,想着可能是事有不顺,便过来打听打听。”
三人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李林甫上前半步,把刚刚的事详细说给了杨太真听,并问道:“太真真人是玄门弟子,不知道可有解此难之法?”
杨太真捂着嘴笑道:“妾身一个半路出家的坤道,哪里懂什么高深的法术,只是常听师父说,这天上的神佛,都各有宝物,想来其中也会有能解此难的法宝吧,右相和王将军在府中、军中都人脉颇广,询问一下,说不定就有奇人异事,能给二位指一条明路出来呢。”
说完,杨太真也不打个招呼,就施施然这么走了,只留下恍然大悟的李林甫和王忠嗣。
广智心思没在替王、李二人解决问题上,所以对杨太真的出现和离开颇为疑惑。
这个女道士,来的时机也太正好了,走的时候又不把话说清楚,给人一种万事皆在她掌握的感觉,而广智,显然现在是她手里的棋子。
这可不好,广智定了定心神,打定主意,一会还是得去一趟大雁塔,找老和尚问问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