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末路
世界迎来终末的景象。
掀起的龙卷风互相吞噬，狂暴的湍流向一点汇聚，将如飞蛾扑火的鸦群碾碎吞没，汇聚成夹杂几缕血雾的扭曲空气团。
高密度压缩的大气与灵力摩擦啮合，像是产生电离现象一样闪烁着蓝白色的火花，暗红色的裂隙如同树干上蔓延而出的无数枝桠，从斩击的位置向周围扩散。
挥出沉重拍击的摩天轮巨人首先命中急剧生长的裂隙，钢铁铸就的身躯瞬间生锈般朽坏，几乎半个广场大的拳头连同世界本身一起反转，轻而易举地断开后被扩大的裂隙吞噬。
吱呀的声响中，它轰然倒塌，崩溃成一堆无用的粉尘。
空间断层的背后，深不见底的虚无流溢而出，搅碎了天上的云层和繁星，泛着蓝光的月亮像是湖面的倒影般模糊起来。
“我会直接掐灭你的灵魂！”
光是努力维持周遭稳定就已经造成了极大的负荷，梅菲斯特意识到继续下去只会迎来败亡的结局。
她发动了身为心象世界之主的权柄。
在这片由她塑造的天地里，自己理应无所不能！
精神的触角越过黎诩的皮囊，向内侧凶猛地探去。
只要能到达那个地方就是胜利！
但反馈来的，只有澄澈静谧的空虚感，就像是全力挥出一拳后才发现对象是深不见底的海洋。
不是灵魂强度过高，所以将伤害免疫掉这么简单的现象。
那具血肉之下，根本就没有能构成意识体的存在！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伪装成人类？”
恶魔的尖叫被狂风吹散，并没有传入对方的耳中。
紊乱的天象中，只有居于“台风眼”位置的他们尚且能有完好的地面站立。
不过，这只是攻击前的预备阶段而已。
“加油，试着努力活下去吧。”
黎诩直视由自己引发的天灾，轻声说道。
他举起缠绕着灵力乱流，因此造型仿佛延伸为长剑的折刀，向空中的渺小人影挥落。
光与声音都被卷入粉碎的万象之中，收束成一线再迸发开来。
今夜复活过来的乐园像是直面海啸的沙堡，人造的建筑物顷刻间被剥离吹飞，裸露出的大地如黏土般开裂；
夜空遭到无数龟裂侵蚀，斩切的痕迹贯穿虚伪的月亮，将它彻底一分为二。
坠落的天体在大气层中化为硕大的火球，轰然撞击到被恶魔扭曲的现实边界。
庞大的力量奔泻着，即使毁灭了心像的世界也没有停止，几缕余波溢出到现实，抹平了周围的一切。
周边的地带亮如白昼，雷光与风暴嘶吼过后，曾经繁盛而又衰败的游乐园彻底消失不见。
注定要成为淞水市不解之谜的巨型陨石坑中央，只剩下机缘巧合在今夜聚到一起的几人，像是一群被岩壁包围的蚂蚁。
而梅菲斯特已经不见踪影。
“赢了！”
颜宁宁没心没肺地举起握成拳的右手，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先前被干涉思考的败绩。
岑雪则折起兽耳碎碎念个不停，看上去分外纠结：“要当专家的话……是不是应该早点习惯这种事？”
无论如何，她们至少都为战斗的结束而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轻微的扑通声响起。
夏曦楠像是断电的机械人偶一样倒了下去。
岑雪最先反应过来，在她和地面亲密接触之前抓住了对方。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无措地望向另外两人。
“和她们签订契约的怪异忍不住动手了……应该是这样。”
颜宁宁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推测道。
按照梅菲斯特的自述，她也只不过是眷属的地位，并非真正的本体。
虽然以往后者要借助她之手来收割魔法少女的灵魂，但并不一定没有直接干涉契约者的能力。
陷入昏迷的少女解除了变身的姿态，但脖间的鳞片却像是加剧生长一般扩散，很快纤柔素白的肌肤上也覆盖起如蛇鳞般的纹路。
从肩胛骨的位置，仿佛有与梅菲斯特展开的翼膜相类似的东西要钻出体表，孕育成型。
在对恶魔这一怪异记载较多的地区，往往会将它与龙和蛇联系在一起。
与神为敌的红龙、诱惑人类的古蛇、孕育出吸血鬼的恶龙……诸如此类的意象屡见不鲜。
代表大敌与叛逆的龙，象征黑暗与冥府的蛇，甚至在某些传说里被赋予和恶魔等同的含义。
难怪夏曦楠变身后会具有龙类的特征。
魔法少女本质上也是怪异·恶魔的眷属。
“还有办法……变回原样吗？”岑雪担忧地咬住嘴唇。
“考虑到第一个魔法少女诞生的地点，那个怪异现在可能也盘踞在东欧一带，我们无论如何也来不及赶过去。”
宁宁无能为力地摇摇头。
远水解不了近渴。
想要解救夏曦楠，必须除掉背后的怪异，但以她现在的状况恐怕根本挺不到那时候……
“明白了，要打隐藏BOSS是吧？”
黎诩甩甩手，轻松地说道。
“诶？”
岑雪充满期望地看过来，“你果然可以救她！”
对她来说，曾经向自己伸出过援手的黎诩简直可以和万能的机器猫划上等号，就算他说要找时光机回到过去阻止夏曦楠签订契约，说不定她都会相信个七八分。
但颜宁宁却拦在了正准备走向凹坑边缘的他面前。
她警戒地盯过来：“阿诩，你准备干什么？”
“我‘看见’梅菲斯特消亡时留下了一道隐约的轨迹。虽然不知道是因果联系、空间裂痕还是别的啥，但应该和她的本体有关，顺着过去破门然后把小夏的灵魂抢回来，完事。”
“你以前试过差不多的行为吗？”
“凡事总得有第一次嘛，反正最坏的结果就是破碎虚空后掉进异世界，还省了卡车司机的工本费。”
黎诩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是的，他打算用切开空间，趁世界不注意时溜过去的办法了。
“并不是只有死掉才叫危险！”宁宁坚持道。
“那你的意思是应该坐视夏曦楠去死？”
“我就是这个意思。”
她面无表情地说。
两人对视片刻后，黎诩伸出手，弄乱了对方的发丝。
“放心。”
“……笨蛋，就算你掉进异世界也只会遇到全部都是丑陋哥布林和兽人的类型！”
“至于给我下这么恶毒的诅咒吗？！”
她不情愿地让开道路。
黎诩走到那道只残留于他眼中的轨迹前，瞳孔深处泛起银色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