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平平无奇的弱小专家
烈焰升腾而起。
收到指令的岑雪充分发挥了身体比脑子动得快的特点，没怎么细想就点着了三人所处的教室。
赤红的光环以她为原点骤然爆发，像是一阵和暖的风掠过黎诩和夏曦楠，接着探出獠牙，将整片屋子拖入熊熊的火海中。
堆放着试卷和书本的课桌化为明亮的火炬，顷刻燎燃成一线，看上去蔚为壮观。
“知识就是热量啊！”
黎诩不由得感慨。
“我说不定，早就想做这样的事……”
纵火者望着燃起来的黑板和书架，说出了极为危险的发言。
以至于夏曦楠不安地提醒她：“等一切恢复正常后，不能把兴奋的劲头带过去哦？”
她可不想某天上课时突然发现周围变成火场。
墙面在高温下斑驳脱落，空气被烘烤得如同扭曲的滤镜。
渐渐得，这份歪斜蔓延开来，化作肉眼可见的漆黑裂缝，将眼前的事物涂抹得支离破碎；
地板摇摇欲坠，不断震动，开始出现龟裂的痕迹。
就像是油画表面的涂料熔化脱落，承受祸斗诅咒的这片空间遭受重创，裸露出真实的景象。
燃烧的教室逐渐褪色淡化，最终彻底崩坏瓦解。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辽阔的纯白大地，四周立起高耸的壁障，以弧形在上方汇聚，他们三人正站在这个类似半圆景观球的空间中心。
然后，眼前正架着一门巨型火炮。
漆黑的炮身宛如陆地战列舰一般庞大，全部质量都由下方冗长的履带承载，像是安静的野兽一样蹲伏在纯白平原的边沿。
长度极为惊人的炮管伸展而出，末端斜指向上空，狰狞的炮口边缘泛起金属的冷硬光芒。
什么鬼？
黎诩看到那玩意儿的时候都惊了。
上一秒还是校园怪谈，下一刻画风突变成现代战争……这已经是约等于从咒术○战演到使命○唤级别的剧本超展开了吧！
但夏曦楠的反应比他还大。
那件仿佛古斯塔夫列车炮复制品的凶器映入视线的瞬间，她就完成变身，自虚空中抽出萦绕雷光的长刀，怒吼出火炮主人的名字——
“米莉安！”
如同在呼应她一般，沉寂的炮身苏醒过来，苍蓝色的纹路沿着钢铁之躯亮起，像是精密电路图一样铭刻在炮管的表面。
瞬息间，魔力螺旋交织，沿勾勒好的路径奔流加速；
口径足有800毫米的巨兽发出咆哮，炽白色的魔炮如同从天而降的雷光，向三人所处的位置落下。
仅仅是发射动作本身就掀起了风暴，冲击波与音浪被远远甩在炮弹之后，等抵达落点时又被更强烈的冲击反推回去。
纯粹由逸散的魔力形成的蘑菇云冉冉生起，区域里的大气骤然被排空，随后又在气压的回流中锐利地尖啸。
见面就挨了一发魔导器版本的火力覆盖后，夏曦楠挥动武器，将依旧弥漫在空气中的热量一刀两断。
原本平坦的纯白大地凭空多出一个陨石坑般的凹陷，泛着焦热的红光。
魔法少女，屹立于战场之上。
但是，另外两人的身影却消失不见。
她记得，诺登前辈惯用的手法就是创造出困住敌人的异空间后分割战场。
再加上面前来自熟悉能力发起的进攻，只能导出一个结论。
夏曦楠跃出凹坑，看向立于炮管上的少女。
“为什么……你们还活着？为什么要攻击我？”
她握紧长刀，泛着寒光的锋刃指向曾经的伙伴。
“回答我！米莉安！”
她能够确定，出现在眼前的不是幻象，也并非孽魔的精神干涉。
这次的敌人，是业已死去的魔法少女们。
*
夏曦楠怀着不解的心情寻求答案的同时，黎诩正被一群人包围着。
持剑的高挑女人、像是演奏家一样举着小提琴的蓝发女孩、身穿白色礼服，用警戒的目光盯着他的少女、没有携带任何武器，慵懒地眯着双眼的领头者。
“让我猜一猜，【剑姬】夏静枫、【人鱼公主】萨拉、【纯白】诺登……最后一个是谁？”
黎诩扫视着这感觉能组个姬头四的成员，不确定地询问。
“薇薇安……协会的会长。我一直觉得被叫这种外号很羞耻的，要不是副会长坚持，早就废除这项规定了。”
外表没有鲜明特征的异国女性自我介绍道。
“已经死掉的你们，聚在这里埋伏的原因是什么？”
他很好奇。
死后苏生是最高等级的奇迹，除开他自身以外，黎诩还从未见过第二例真正从死亡后回归的个体。
但现在却扎堆出现，委实有种不可思议的梦幻感。
“当然是向凶手复仇啊，死者重新爬回人间还能出于什么理由？你的国家应该也有怨魂索命的民俗传说吧？我们被以为是同伴的人莫名奇妙地杀死，肯定抱有一腔恨意，就算变成行尸走肉也要将凶手拖下地狱才行。”
自称是魔法少女团体首领的薇薇安笑吟吟地说。
“这和夏曦楠的说法可有些出入。”
“真凶肯定不会承认自己的作为，你只是被骗了而已。”
她叉着腰说，“现在停止助纣为虐还来得及，只要坐视她被我们解决掉就可以了。”
“是吗？”
黎诩从袖口中抽出折刀。
“我觉得死者的证言不能当做有效证据采纳，死人不应该行走，所以请你们乖乖躺下吧。”
“你觉得自己会有任何胜算吗？”
薇薇安轻轻叹气，“你或许已经在以往和怪异斗争的经历中积累起了‘我很强’的自信，但那只是限于区区一座城市的范围而已。降伏几个妖怪、驱除数名幽灵……已经是像你这样纯人类专家的极限了。”
讲道理嘛，世界上数十亿人口，谁有标榜自己是最强人类的自信？
但宅在一个地方的土鳖修行者肯定不会特别强啊，不能左手十字架镇压一打吸血鬼，右手桃木剑挑翻僵尸，一边口诵佛经超度怨灵一边用脚画卢恩符文防护恶魔，你凭什么自称是专家？专业意识体现在哪里？
所以空想审判庭的成员从古至今总有游历四方的传统，不是没有原因的。
一座城市能承载的怪异也是有限的，总不可能什么邪神降临百鬼夜行都挑一个倒霉地方发生对不对？这不魔法。
除非根据螺旋相衍理论，当地人类侧的超凡力量平均强度到了一个逆天的地步，世界为了平衡才会不停往这里塞妖魔鬼怪——但淞水也不像是魑魅魍魉横行的人间地狱，反而怪异侧弱得过分，几乎没有任何侵害人类的事迹流传。
由此反推，驻守这座城市的专家大概也只是“强，但只有一点点”的水准。
“我知道你是拥有天生异能之辈，超越人类的力量带来的全能感很让人沉醉吧？但我们不一样，我们是付出代价、设下制约才换来魔法与奇迹，然后不断与天敌战斗，磨炼技艺——从一开始，就和你站在完全不同的起跑线……”
“你好烦啊。”
黎诩打断她的话，“和不知道什么东西签下有副作用的契约，让你很有优越感吗？”
薇薇安脸色一暗。
“既然非要站在凶手那一边，就让你见识一下魔法少女到底意味着什么吧。”
她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真了不起……承受着十倍的重力，你还能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薇薇安露出慎重的神色，“你的异能是强化肉体类型的？”
“别自说自话了。”
黎诩的瞳孔里亮起冷彻的虹光。
“你们一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