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搞定吉祥（上）
“各位街坊，一台彩色电视在电器城里贵的万把块，便宜的也要五千多块了，我嘚公司回馈街坊，一台电视只要两千五…不要九千九，也不要八千八，一台彩色电视两千五百块抱回家。”
林伟民卖力的吆喝着，李乐源站在他身边，一脸的平静。
“挑，你刚刚不是说以旧换新？现在有说要拿钱买…有没有搞错啊？”
“就是啊，后生仔，我老人家一把年纪了，从六楼爬下来换电视，你居然告诉我还要钱？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靓仔，我们美乐屋邨的人也不是好欺负的。你要嘛照之前说好的以旧换新，要嘛就别想走了。”
“就是…”
几个愤怒的街坊把林伟民围了起来，林伟民手忙脚乱的解释道：“各位街坊，我没骗你们啊，真的是以旧换新，拿你的旧电视出来，我们公司的工人会帮手鉴定，给出最权威的价格，然后从两千五百块的总价里面，减去旧电视抵掉的钱，剩下的才是你要付的。”
“喂，你不会把我们的旧电视故意定个低价坑人吧？”
“当然不会了，阿伯，我们验过货之后，当场定价，肯定不会骗人的。”
围观的人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脚边放着一台老式黑白电视的阿伯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你帮我看下先，我这台电视值几多？”
“好，不知道阿伯你点称呼啊？”
“叫我陈伯就得。”
“好，阿石，替这位陈伯验货。”
林伟民朝身后呆呆站着的几个工人招了招手，皮肤黝黑的陈磊走过来，掏出工具熟练的把那台老式黑白电视机拆解开来。
“喂，你搞什么？让你估价而已，为什么拆了我的电视机？弄坏了怎么办？真扑街。”
陈伯上前去抢电视机，却被林伟民伸手拦住了：“安了，阿伯，我嘚绝对不会弄坏你的电视…如果弄坏了，我把它原价买下得不得？”
“好，我就先信你一次。”
陈伯气呼呼的站在旁边看着陈磊拆解电视机，李乐源上前递了一根烟给陈伯：“阿伯，整个美乐屋邨住了多少人啊？”
“马马虎虎没有三万人，也有两万五了，不过大部分年轻人都在工厂开工，要到傍晚才会返来。靓仔，看你斯斯文文，问这个做咩啊？”
陈伯接过烟塞到嘴里，摸出一盒火柴点燃了香烟。
“那在工厂开工，一个月能赚几多？”
“这个看个人了，常做常有，做的多就赚的多，做的少就赚的少喽，不过最少都有个两千多了。怎么，你想在这里开士多店啊？”
“我是要开店，但不是士多店。”
李乐源若有所思的把手里的香烟掐灭，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悬着的心送算放了下来，这把赌对了！
1978年的香江，电视还属于比较昂贵的三大件之一，人们普遍愿意花费一个月到两个月的收入来购买一台电视机。
香江市面上的电视机品牌大致分为中高低三个档次，最高档的自然是以所尼松夏为首的外国品牌，他们掌握了电视生产最高端最核心的技术，基本瓜分了香江的高收入群体的市场份额。
中档以香江本土的几大电视品牌为主，这些品牌之前大多是为外国厂商做代工的，掌握了一部分核心技术之后开始单干，生产的电视中规中矩，价格在五千到七千之间。
而李乐源手头这一批彩电属于中端中的最底端，除了比黑白电视强一点之外，不论外型功能还是使用的技术，和那些中档电视根本没法比。
本来这种比中不足比下有余的产品在香江的中低收入人群中有广泛的市场，一台售价在两千五到三千，但是之前连续几起电视机爆炸事故，让香江的百姓对这种低端电视深恶痛绝，大家宁可多花两千块去正规电器行买那种大品牌的本土电视，也不愿意在路边的维修店里买这种低价劣质货。
李乐源手中这批货唯二的优势就是，一是得益于成本足够低，这一批货出手，他只要能收回一百五十万的资金就算成功，也就是平均每台电视八百块。二是这批货质量其实勉强过关。
上一世有一个营销鬼才曾经说过，营销的本质就是让顾客感觉占到了便宜。
关键在于，确定你的客户群体，找到你的客户群体，促成交易。
所以李乐源把目光瞄向了美乐邨，这里是港英政府修建的第二批公屋，太穷的人根本没有申请入住这里的资格，富有一点的人则会搬去那些高层住宅公寓。
这里入住最多的就是附近工厂里的工人，拖家带口，刚好有使用电视机的需求。
也只有这些人才会接受李乐源手中的廉价电视。
李乐源之所以把电视的定价设置为2500块，就是为了有足够高的利润空间来做活动，好让美乐邨的街坊们感到占了大便宜，从而在两天之内回收足够的资金。
“陈伯，你这台电视电路板烧坏了，已经开不了机，拿到外面卖二手的话最多三百块…所以给你折价三百块…”
“有没有搞错，这台电视我只看了半年，买的时候仲是一千块，现在就值三百块？你看起来貌似忠厚，实则十足奸商来的…”
陈伯喘着粗气大声和林伟民大声争论着，街坊们开始七手八脚的指责林伟民，林伟民满头大汗无力的辩解着。
“各位街坊，大家听我说，我嘚源生公司今次来到美乐邨，不为赚钱…只为打响公司招牌，所以推出了以旧换新这个活动…既然各位街坊觉得我嘚公司让利力度不够大，那我就再退一步，只要各位街坊拿出之前买电视时的发票，我每台电视按照发票上的八折来给大家折扣。”
李乐源面向众人，侃侃而谈道。
“八折？那即是说我这台电视可以折价八百块，我只要再出一千七百块就可以到手一台新彩电？”
陈伯心头一动，一脸兴奋的看向李乐源。
“不是一千七，是一千五，今天是我嘚第一天来到美乐邨，公司决定每台电视再让利两百块，不过只有今天呐，这两百块的让利明天就会取消，所以大家如果要买的话，要尽快了。”
人群里传来嘁嘁喳喳的议论声，一些上了年纪的师奶手里攥着钱，蠢蠢欲动的朝林伟民走去。
“一千五百块这么划算？”
陈伯深吸一口气，面上兴奋的神色稍稍隐去：“外面一台华丽金牌子的彩电少说也要五千块，那些有爆炸风险的廉价货都要两千三…一千五百块实在太便宜了，这批电视不会有问题吧？”
“陈伯，你放心，我嘚公司的电视，虽然样式功能比不上华丽金那些大品牌，但是质量是绝对没问题的…我嘚源生公司的地址在中环金钟大厦，半年之内，电视有任何的质量问题，我们负责免费换新。”
“半年之内，免费换新？是不是真的？”
“陈伯，不是半年之内免费换新，是半年之内发现质量问题才免费换新…”
“喂，靓仔，真的这么好？”
陈伯顿了一下，迟疑着说道：“只是，天上不会掉馅饼的。”
“那，陈伯，我和你投缘才同你讲这么多…美林电器知不知啊？”
李乐源撇嘴说道：“香港最大的电器零售商，我嘚源生公司同美林都有合作的，美林在湾仔，油麻地，中环的五家分店，我嘚源生的电视都有销售…同这里的一摸一样，每台两千五百块，一毛钱优惠都没有的…你可以随便揾人去看，看我有没有吹水…我就在这里等你，有一句大话你随时报警拉我。”
“那，靓仔，不是不相信你啊…不过凡事眼见为实。”
陈伯一脸歉意的朝李乐源笑了笑，随即转身对旁边的中学生喊道：“智慧仔，你即刻去中环的美林电器看一下，那里是不是有这一款电视机卖…一定要看仔细啊，仲有，记得问价格，这五十块给你搭计程车，快点返来啊。”
“我知了，阿公，马上就去。”
智慧仔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转身快步跑开了。
现场黑压压的人群都把目光投向了智慧仔离去的方向，连叽叽喳喳的说话声都停了。
一个钟头之后，智慧仔满头大汗的冲了过来：“阿公，看清楚了，一摸一样的电视，两千五百块一台。”
人群里顿时沸腾了，如同潮水一般朝装电视的卡车涌去。
“大家不要挤，一个一个来，每个人都有的…”
李乐源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深夜，杜理士酒店的包房里，李乐源看着面前堆叠的满满三大包现金，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
两千部彩色电视只用了一天时间就销售一空，均价一千六百五十块一台，不光是以旧换新的客人，还有很多冲着半年包换一年保修的服务用两千块的价格入手电视机的客人。
扣除掉各种费用，加上他承诺给工人们卖掉一台电视二十块的酬劳，他面前的钱一共三百三十万，外加半个仓库的废旧二手电视。
美乐邨今天的火爆销售场面对李乐源产生了深深的触动，下一步该怎么走，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李乐源走过去接了电话，听筒里传来光仔兴奋的喊声：“乐哥，真的跟你计划的一样，大只柴果然撑我做油麻地堂口的扎fit，这下扬眉吐气了。”
“有咩稀奇啊，大只柴被同叔坑到穷乡僻壤的西贡那么多年，你现在靠过去，让他能名正言顺的染指油麻地堂口的油水，他不撑你才是蠢到了家。”
“大佬啊，大只柴让我尽快召集人手把地盘从老歪手里抢过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现在是不是要开始摇旗用红棍的名义收人，然后同老歪拼个你死我活？”
“不要急，先搞定吉祥，他是除了马夫荣之外同叔最看重的小弟，只要他肯站在你这一边，你再开始收人就会事半功倍。”
“搞定吉祥？但是吉祥心高气傲，我担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吉祥之前是管仓的，老话讲的好，过手一层油，我就不信吉祥没a过社团的好处，你只要找到吉祥管仓这几年的账本，就能轻松摆平他。”
“账簿？我即刻安排人去做，大佬再见，不打扰你休息。”
油麻地同兴粤式酒楼的三楼办公室里，光仔挂了电话，兴奋的用双手搓了搓自己的脸，此刻已是深夜，他却没有丝毫的疲惫。
光仔朝身侧的黑仔强点点头，黑仔强猛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走廊外，长毛，鬼仔斌，沙煲华，飞鹰，疯狗，个个手捧红封恭敬的站着。
“既然你们想跟我，以后就要守我的规矩。”
光仔依次从长毛等人手中接过红封，神色郑重的说道：“当然，我既然收了你们的红封，以后也一定会撑你们到底。”
“现在大佬我有件事要交给你们去做，你们谁认识吉祥的小弟？”
光仔依次看向几人，飞鹰往前微微跨了一步：“大佬，我同吉祥手下的鹧鸪菜，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阿强，我在潮记订了一间包房，你带兄弟们先去，想吃什么让兄弟们自己点，我和飞鹰随后就到。”
光仔掏出一叠厚厚的钞票塞到黑仔强的手里，黑仔强点点头，长毛等人面上纷纷露出兴奋的神色，几个人朝光仔道谢后，一起往门外走去。
“这里三万块，你即刻去找鹧鸪菜，想办法弄到吉祥的账簿，然后回办公室交给我。”
“知道，大佬，我马上去。”
飞鹰心中一动，面上露出一丝激动的神色，转身离开了。
“等到搞定了吉祥，下一步我就照着金刚来打。”
光仔若有所思的朝窗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巷子里灯火通明，不时有寻花问柳的客人进进出出。
而那一个曾经熟悉的身影却不见了。
光仔有些慌乱，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也许她终于有了好的归宿，上岸嫁人了。
也许她只是换了场子。
也许她这几天碰巧不方便。
也许，这辈子再也看不到她了。
光仔心头暗流涌动，一时间怅然若失，竟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