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雾罩紫云山
紫云山,千花洞,毗蓝婆菩萨道场。
云雾缭绕的群山之中,古木参天,繁花丛生,清泉潺潺,一派世外洞天景象。
山腰处,一座古朴的佛殿若隐若现,一道长长的石阶将它与山下的一片人居相连。
身穿黑白道袍的百目道人,手托一方丹盒,缓步拾级而上,走向佛殿。
来到佛殿,并无僧人值守,也无任何香火,百目径直向内,走进了菩萨的坐禅之所。
他低头走到端坐于莲台上的毗蓝婆菩萨面前,恭敬地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说道:
“菩萨,弟子来送这个月的丹药。”
“有劳了。”
形态庄严的菩萨右手微抬,一股柔和佛力将百眼手中的丹盒取走。
百眼抬起头,这才看见,菩萨身旁还坐着一位仪表堂堂、雄姿英发的神官。
这位神官身材挺拔,头戴赤红华冠,银白色的长发飘逸出尘,面容俊朗,红白相间的星辰长袍穿在他身上,更添一抹神性。
百眼认出他,心中产生了一种来自本能的恐惧,急忙再次下拜:
“拜见昴日星官!不知星官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星官微微皱眉,不耐烦地冲他挥了挥手道:“我与母亲还有事要谈,你退下吧。”
“是。弟子告退。”
百目低下头,恭顺地退出了菩萨的佛堂。
待百目道人走后,昴日星官立刻向毗蓝婆菩萨问道:“母亲,孩儿一直不明白,您为何要留着这个妖孽?就不能直接除了他吗?”
菩萨看向星官,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佛慈悲,他既已皈依我佛,又何必赶尽杀绝。”
星官皱起眉头道:“我看未必。母亲,您难道不知道他私底下做的那些蝇营狗苟、伤天害理之事?”
菩萨答:“自是知道。”
星官有些着急:“那你怎么还能容他?”
菩萨微微叹气,说道:“我儿在天庭为官也有不少时日了,还是这般少年心性啊……你可知当初我为何要收他做看山童子?”
“母亲你曾说过,收服百眼魔君,化解孙大圣他们西天取经的磨难,是为了表达与灵山重修旧好、归顺如来佛祖的诚意。”
“正是。”毗蓝婆菩萨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久远的往事,她继续说道:“三千多年前,那时我还是罗刹国的王女,在风华绝代的年纪与你的父亲,也就是前代昴日星官邂逅,彼此情投意合,神交结胎,便有了你。却不曾想,你的出生,引起了东、西二天的一场轩然大波……”
菩萨拉过昴日星官的手,轻轻拍了拍,继续说道:“你父亲因此身死,我虽遁入佛门避过一劫,但也因旧怨不受佛祖待见,更是曾因一点小事被幽禁在紫云山三百余年……”
昴日星官握住母亲的手,灿若晨星的眸子里藏不住心疼:“母亲,让您受苦了。”
菩萨微笑说道:“只要你能平安,一切都是值得的。后来,幸得黎山老母牵线,观音大士作保,我出手降了这百眼魔君,助金蝉子他们取经路上消难,佛祖才终于肯重新接纳我,并赐我‘掌中佛国’神通。”
“母亲,这些人情世故孩儿自然是懂的。可您若只是为了帮助取经队伍,只需灭了这百眼即可,又何必要大费周章,甚至把整个盘丝岭与黄花观都转移至掌中佛国里呢?”
“唉,其中关隘,自然是因为这百眼的身份了。”
“身份?他能有什么身份?他不就是一只小小的蜈蚣精修炼成的玄仙吗?”昴日星官嗤之以鼻。
“呵呵……这些事情自然没有我儿想的那么简单,至于他是什么身份,为娘不便说。但你可以想想,若这百眼只是一个野生精怪成仙,佛祖又怎肯为了他这种小角色与我前尘勾销?”
“这……确实。”
菩萨又补充道:“所谓‘收服’,不过举手之劳,佛祖真正要的,是由我将他与那些蜘蛛精们一同与世隔绝,好生看管起来。”
昴日星官闻言,愣住了,他突然明白过来了一些事情。
所以,如来佛祖才会赐给母亲“掌中佛国”的神通,为的是让母亲成为看守他们的狱卒……
这才是母亲与佛祖达成和解真正的交易筹码。
他又想到了一些事,立马问道:“照这么说,那群蜘蛛精的身份也不简单?”
菩萨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昴日星官沉默了一会,又问:“可孩儿还是不懂,既然是看管他们,为何母亲却纵容这百眼私下为害凡人修士呢?”
毗蓝婆菩萨笑意敛去,闭上眼睛,缓缓道:“三界众生,各有其道。龙有龙道,鼠有鼠道。在这西牛贺洲,有什么事能逃过佛祖的法眼呢?既然佛祖看见了老鼠而不去踩死,那我也不会踩死它,这就是为娘的道。”
这一次,昴日星官一脸错愕地张了张口,终究无言以对。
…………
百眼道人回到自己的居所,这是一处占地面积颇大的道观,不少带着面具的道士穿行其中。
房屋连绵相接,足有数百间之多,这正是照着他原先经营了数十年的黄花观所复原的。
百眼坐回到自己的主厅,一个小道士连忙上来奉茶。
喝过茶,百眼在心中叹气。
唉,也不知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娘娘和师祖他们,该不会把自己忘了吧?
百眼摇了摇头,不会的,他掌握着那么多独门的炼丹技艺,还是很有价值的,他们应该会来救自己……
只不过,如今困住他的“掌中佛国”毕竟是圣人级的神通,即便是借由毗蓝婆菩萨之手施展出来,损了些威力,也不是一般金仙能够撼动的。
所以,即便是“上面”有心救他,也免不得在这熬上几年了。
好在,毗蓝婆菩萨似乎对自己抓凡人修士来炼丹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的炼丹技艺倒不至于荒废。
正琢磨着,百眼突然感觉身后一阵香风吹来,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去,顿时吓一大跳。
一个身穿素衣白裙的仙子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站在了自己身后,他竟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的进入。
这仙子脸上带着一块面纱,浑身散发出凌厉的金仙灵蕴,给人一种杀气腾腾的感觉。
这让百眼道人下意识地以为对方是来杀自己的,本能地就想跪地求饶。
“你就是百眼道人?”那仙子打量了百眼一会,冷冷地开口问道。
“正、正是。不知仙子是——”
“找个说话的地方。”那白衣仙子根本不等他说完,直接冰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百眼从初见的惊愕中回过神来,顿时想到了什么,心中一阵狂喜。
他立刻摆出恭敬的姿态,点头哈腰道:
“是!尊使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