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上红楼
林芝芝担心露馅的思虑属实多想了，因为她连“夫人”的面都没见上。
刘妈妈带她到了一座阁房前，隔着门，对里面说：“夫人，大小姐到了。”
“雪秋来了，”一道稳重却略显虚弱的声线从房内传出，“昨儿个听说你失足落水，一直昏睡到现在，总算醒了。我吹不得风，只能这样见见你，你身体可还有不适？”
林芝芝：“劳娘亲挂记，我已经没事了。”
说完，林芝芝迅速瞅了眼刘妈妈。对方面上没表现任何不妥迹象。
看来，按照这种有规有矩的调调说话，符合她目前的人设。
里面传来几声咳嗽。
刘妈妈关心说：“夫人，小姐无恙，您大可放心了。您现在的身体实在不适合过度劳累伤神，不如我先送小姐回吧？”
“好，去吧。”
林芝芝莫名其妙又回到了闺房。
她总觉得这里面透着古怪。娘亲病中，还念着自己，母女情深可见一斑。可如若此般疼爱女儿，手底下的老妈妈怎么会对自己不客气？
这老妈妈跟她娘说话的语气，与跟自己说话的语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更不要说，还插手教训她手下的丫鬟。
难道，这就是严管厚爱？
算了，不想这么多了，眼下还是保命要紧。
她一进房，就看到绿枝和红蕊跪在门侧。两人都是十几岁的年纪，体型不大，这一跪，更显得瘦小。
我的乖乖，这两个小丫头片子不会从刚刚一直跪倒现在吧？
“你们，起来了。”
林芝芝不敢朝她们前面站，从侧门绕进去。谁想丫鬟一看她转了方向，立刻也跪转方向，腰一弯，就重重给林芝芝磕了一个。
“大小姐，奴婢错了，奴婢下次再也不敢犯了！”
林芝芝深吸一口气，往后退了几步。
她还活着，这样被人跪拜，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们，先起来。”
“小姐……”
绿枝、红蕊伏地哭，慢吞吞起来。
“我问你们，”林芝芝看到她俩不由害怕抖了一下，“你们不愿意可以不用说，在我这里，没这么多规矩——那老妈妈可是我娘手底下的嬷嬷？”
“刘妈妈是夫人身边的老人了，听说跟了夫人有十来年，我们没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在了。”
“你们几岁进的府？”林芝芝看她二人略显诧异的模样，挠了挠头，欲盖弥彰道，“落了次水，记性有点不好，时常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我要是哪里出了错，你们可要提醒我！”
“奴婢怎敢在小姐面前造次，只要能为小姐做到的，奴婢一定万死不辞！”绿枝顿了顿，回答林芝芝刚刚的问题，“我和红蕊是去年入的府，小姐您一眼就相中了我二人，还赐给了我们姓名。”
“哦——”林芝芝恍然应了一声，“对，我想起来了，是这样的——对了，那老妈妈对谁都这般严苛？说错了什么话，都要掌嘴？”
“这……”绿枝、红蕊互看了一眼，才犹豫缓缓道，“大小姐您是丞相府嫡小姐，管教是要比常人严了些。”
比常人严？
她算不得常人？
林芝芝很想问问她们“常人”有哪些？她父亲母亲是怎样的人？她有几个兄弟姐妹？她是否受宠？她结下的仇人是哪些？她这段时间在准备什么？
可恨的小说对她一笔带过，对男女主倒是毫不吝惜笔墨，连18个丫鬟身家底细都说了个遍。
可这些抓心挠腮的问题，她又不能真的脱口问出来，否则这些丫鬟真得当她中邪了。
算了，这些都是次要的，找到保镖才是现在最重要的。
“我问你们，府中打手多少？”
“这个我们没有计算过，得问管家才知道，不过我们平常能碰上的，护院的、守门的，加起来应该也有十几二十来个吧。”
“那府中这些打手，可会功夫？平常是给谁调遣？”
“他们能挑东西，身体也硬朗，是会点功夫的吧？调遣的话，平常都是管家打理，不知道是不是找他……”
挑东西？
林芝芝蹙眉，这听起来与一般家夫差不多，要在大魔头手下保护自己，只怕还不够。何况到时候一闹起来，他们肯定都围着丞相、公子爷，哪有多少分心来关注自己。
要是真的关注到她，在小说里也不会那么轻易死掉了。
还是得去找一队，事一发，所有心思全放她身上的护卫。
夜，醉红楼。
灯红酒绿。
门外丝丝笙竹，房内红袖添酒。
身穿露背大红绸带的女子倾身倒了一杯酒，她对面是一个白首面具的男子。
“主上，”出口音调软软绸绵，话意却是陡峰料峭，“一条意外的大鱼出现了。”
男子一身玄色衣袍，领口几朵精致花纹，再无其余点缀。他轻轻捻起茶杯，举手投足间有种说不出的气势。
“什么鱼？”
“丞相府嫡女，林雪秋。”
林芝芝扮上了男装，为了神似7分，还特地黏上了胡须，将脸涂抹成了小麦色。想来她为了出门，可不容易。绿枝、红蕊说什么也要把她拦下，要不是她机灵，遣她俩去烧洗澡水，现在只怕还被困在闺房里呢！
醉红楼，楼如其名。
美酒如云，美人如云。
美女们一见新面孔，飞扑而来，一个个恨不得往林芝芝怀里钻。
林芝芝用折扇挡住蜂拥，美女一想靠入怀中，她就用扇子挡开。
笑话，让女人躺她胸脯上，一切不都露馅了？
“哟！爷是第一次来吧！眼生得很呢！让红红、绿绿好好伺候伺候爷！”
“我们这醉红楼呀，可是个销魂窟呢！你看这出去的人，谁不是满面春风的？今天呀，一定让爷来了就不想走了！”
林芝芝故作爽朗大笑，跟着美女来到了二楼，为不显突兀，还主动抱上了美女腰身，手不老实在腰间摸来摸去。
美女责怪巧笑，娇媚地用手轻打了下不老实的手，却是没有任何拒绝的表示。
一进门，美女迅速关上房门，竟直朝林芝芝扑来，一上手就是要解衣宽带。
林芝芝吓得闪退了一步，急急说：“美女！不急不急！我还没准备好！”
美女媚骨一笑，哼了一声，说：“少来！我还不知道你！还没进门，手都那样不老实了，现在倒要装圣僧了？来嘛，爷！一夜千金，我们别浪费时间了！”
说着，美女扑上前。
林芝芝忙退了一步，两人你进我退，倒是围着桌子跑了几圈。
“美女，小弟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无意于春花秋月，”林芝芝跑得气喘吁吁，勾着身叉着腰大口喘气，眼神警惕看着对方，生怕女人一不注意就扑了过来，“我来，是有生意要谈。”
美女也好不到哪里去，跑了几圈，脸蛋红扑扑的，喘着气说：“谈生意的，你早说嘛！害我一厢情愿的！”
美女一下子松弛下来，跨着个腰，扇子不住在面前摇，扭着水腰出了门。
再次进门，就换了一个女人。
来人露背大红绸带，一脚一步都是娉婷作态。她的妆容也是十分厚重妩媚，只是比起刚刚碰到的女人，要显得稳重出尘许多。
“想来你就是醉红楼的老板娘吧？”
“姑娘好眼力。”
林芝芝扯了扯嘴角，没想到她装扮了2小时的妆，竟被对方一眼看出。
这眼力，才是真的好吧。
“大家都叫我红娘，”老板娘坐到林芝芝对面，笑问，“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林芝芝一顿，“大家都叫我芝芝。”
老板娘弯了红唇，依然在笑。她在等林芝芝开口。
林芝芝把两钿银子放在了桌上。
谈生意，自然是要把诚意摆在明眼处。
“我早听闻醉红楼是个奇地方，只要有钱，什么要求都能满足。”
“不知客官……芝芝，碰到了什么难处？”红娘不急不缓问。
“我想从老板你这雇10个打手，要顶尖的好，钱财不是问题，”林芝芝将银子往前推了推，“这两锭银子权当见面礼，明天我一定奉上100两，事成后，我可以再付300两。”
林芝芝想，她贵为丞相嫡女，从出生起就穿金戴银，把所有首饰变卖了，凑个500两该是不在话下。
区区十几年的首饰，换来一条命，不管怎么算，都是划算的。
“芝芝可真是豪迈，这真是笔大生意，不过，”红娘一顿，看到林芝芝神色也随之提起，笑道，“芝芝不必紧张，此事涉及钱财众多，我一个人可做不了决定，何况要调动醉红楼武力，也不是我一人说了算，我得问问东家。”
想来也是，在京城这么龙虎混杂的地方，开了家吃喝嫖赌做交易的店，没有个大东家在背后罩着，怎么可能开得这般红火？
“不知我要多久能等到答复？”
她的生辰就在3日之后，她等不了太久。
“芝芝莫急，正巧东家今晚在楼里，我现在就去问问，你稍等片刻。”
红娘折回了隔壁的房间，看向主桌的面具男子，将刚刚的情况如数相告：“她想雇10个打手，出资400两。”
红娘看男子没有明示，出口询问：“主上？”
“都安排好了？”
“是的。”
花魁在堂外弹起高山流水，接着，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巨大嘈杂声下，林芝芝所在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男子蓦然现身。
萧玉麒，小说男主，当朝王爷。
他一身官服，身后跟着几个侍卫，看着，是来办案的。
眼下，看来他要办的，是林芝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