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又入虎穴
在韦家新深陷懊悔的这段时间里，载他的车辆时走时停，每一次停顿都令他的心跳骤然加速，满心忧虑即将遭遇难以预料的不幸。每当车辆停下，便有一个嗓音粗犷的男子走近，粗鲁地扯去封住他嘴的胶布，强行给他喂水和食物。然而，此时的韦家新哪有心思进食，他因被骗服迷药且嘴巴被封而头晕目眩、口干舌燥，只渴望能多喝几口水以解渴。但那位男子对他的恳求置若罔闻，只要他稍微尝试多喊叫几声，身体便会立即遭到剧烈且无情的拍打，命令他立刻保持安静，有一次他身体隔着麻袋甚至感觉到锐器抵扎着身体的刺痛。同时，尽管被装在麻袋里，韦家新仍能隐约感知到，车厢内还有另一个人与他有着相同的遭遇。在车辆停靠、男子给他喂食时，他意识到粗声男子也在给旁边的人喂食。由于双眼被蒙，他不敢轻易发声。此刻的他明白，自己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知经过了多少时间，天色已黑，车辆驶入了一个远离城市的工厂。工厂的一侧，每隔数米便有一个砖砌的门洞，一共有六个，工厂的其余三面则是高达三米的土墙，土墙的顶端镶嵌着锋利的碎玻璃。整个厂仅有一扇大门可供出入。套在韦家新身上的麻袋终于被解开，他眼前出现了一个满脸横肉的秃头男子，他的嘴巴和鼻子之间长着一颗黄豆大小的痦子，旁边还站着两名面容憔悴的中年男性。他们配合着秃头男子将韦家新手脚的绳子解开，撕去了封住他嘴巴的胶布。韦家新注意到，这时旁边还站着一个年纪稍大的少年，少年的头发蓬松杂乱，一张圆脸上表情木讷眼神空洞，衣服破旧不堪。由于刚刚被松开束缚，他正茫然地揉着自己被绑得生疼的双手。
在车外站稳后，秃头男子围着两人仔细打量，还不时用手在他们身上拍打，就像是在检查两头牲畜一样。韦家新此时刚恢复自由，手脚僵硬，且对周围环境一无所知，因此他并不敢讲话或乱动。随后，两人被带到了一间灰砖房。这间砖房面积不大，约有一百平米，呈长方形。房间的两侧都有三排木窗，但窗框上已经没有玻璃，窗户的大部分也被黄色的泥砖封住，只留下上部一条细长的缝隙用于通风。
进入房间后，韦家新由于长时间被控制在麻袋里，面对昏暗的灯光也感到刺眼。他闭上眼睛，再缓缓睁开，开始观察这个房间。房间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工具和泥砖，角落里有一张方桌和板凳，桌上摆满了食物。
四个男人押着两人坐下。韦家新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面食和黄豆的香气。他看见桌子上放着三笼面食，这种面食一圈一圈地摆放在蒸笼里，他从未见过，同时还有几大碗冒着热气的浓稠豆汤。这时，秃头男子看着韦家新说“后生，来吃，莜面栲栳栳（kǎo lǎo lǎo），沾这豆汁儿吃。”韦家新低着头，不敢回应。秃头男子继续看着他说道：“你二舅把你卖了1500块钱给我咧，不过你甭怕，我不会亏待你。你安心在我这儿好好干上三年，把钱给还清了，我每月还给你计件工钱，到时你想回去就回去，不想回去就留下来继续干。一天三顿饭管饱，住的地方也有，你就放心吧。”韦家新心里此时已经明白，自己是被李大威卖了。但既然对方没有说破，为了安全起见，他也只能顺着对方的话头见机行事。他现在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知道，如果惹怒了对方，自己死在哪里都不会有人知道。于是韦家新骂道：“这个该死的远房二舅，我家没饭吃了去找他接济一下，结果他竟然把我卖了。算了，老板，如果你能给我一口饭吃，给我一个安顿的地方，那你说话算话，我做够三年，你还给我工钱，到时候我再走。”秃头男子看着他，笑了笑说：“对，就在我林叔这里干。我看你脑子不错，这样你还帮我做个事。看见他了吗？”说着，林叔指了指旁边坐着的呆滞少年说：“我这里还有十几个这样的后生，你做工的时候，帮我看着点他们。到时候发工钱时，林叔多给你一份。”
韦家新看着旁边的少年，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愤怒：“丢那妈，这里真黑，竟然专门绑架这样智力有缺陷的人来这里做黑工，真是岂有此理，老子一定想办法出去，到时报警把李大威三个，还有你们这个黑窝统统收拾了。”韦家新知道现在暂无性命之忧，同时他主意已定，他心理负担也干脆放下，他二话不说，拿起筷子就夹起蒸笼里面的栲栳栳，蘸着一口浓浓的豆汁儿大快朵颐起来。旁边的少年看见饭桌上有人开始吃了，也跟着动手吃了起来。
饭后，林叔领着两人走到旁边一间破烂的小屋。这间小屋和旁边的大房子比起来，唯一的区别就是它的门特别结实，上面还挂着个大锁。林叔把韦家新和那个少年的行李、被褥随便往屋里一扔，然后把他们推进去，接着“咔嚓”一声，门锁上了，把他们关在了里面。
韦家新看了看周围，发现屋里还住着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们软绵绵地躺在所谓的“床”上，其实就是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茅草，上面垫了几块破垫被。他们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和四周，身上全是灰，衣服和裤子破破烂烂的，裤腰就用一根绳子系着。看到这一幕，韦家新心里特别难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想：“这怎么能住人呢？连畜生住的地方都比这好。”看着这三个心智有障碍的人，韦家新心里更加难过，也更加明白了林叔的狠毒和残忍。
韦家新捡起被林叔扔在地上的行李，翻找了一遍自己的口袋，结果发现行李里的零钱都被林叔拿走了。他赶紧找了个地方坐下，脱下袜子，还好，之前自己偷偷藏的五十块钱还在。他把钱重新藏好，心里盘算着：“这剩下的钱，可能就是我能逃出去的唯一指望了。”现在，也只能先安顿下来再说了。于是，韦家新赶紧找了些茅草铺好被褥，给自己和那个圆脸少年安排了睡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