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灯火与烟雾
晚餐简单得近乎乏味。桌上只有几片发硬的面包、一些稀薄的蔬菜汤和一小块咸肉，量少得几乎不够分给一家四口。卡尔坐在破旧的木桌旁，默默地吃着，他的眼睛偶尔扫过杰克和莉亚。两个孩子吃得很慢，似乎是为了让这顿简陋的晚餐延续得更久一些。
“爸，今天有加班吗？”杰克咽下最后一口面包，天真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卡尔没看儿子，轻声回应道：“嗯，今天加班了。”他没有提及工作中的冲突，也没有说科尔曼的威胁。杰克不知道，那个无辜的问话几乎让卡尔的神经绷断。科尔曼提到的监察者警告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令他无法专注于眼前的一切。
艾琳一言不发地坐在卡尔对面，双手紧紧攥着桌布。她的脸上透着一丝疲惫和无奈，仿佛这些年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她的肩上。饭菜的分量总是这么少，但最近变得更糟了，物价一再上涨，卡尔挣的钱再也不足以支撑一家人的生活。即使他再努力工作，依旧只能勉强维持生计。
“妈，今天的汤不错。”莉亚天真地笑着说道，尽管眼前的汤不过是些清水和残菜的混合物。她用勺子搅拌着碗里的汤，试图让自己相信这是她最喜欢的晚餐。
艾琳没有回应，只是勉强笑了笑。她太累了，疲惫不仅来源于身体，更来自她对这座城市的绝望。
晚餐结束后，卡尔收拾好桌子，走到窗前。灰暗的夜色笼罩着永恒城的外区，寒冷的风从破裂的窗缝中渗入，带着城市的腐朽气息。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用打火机点燃，深深吸了一口，任由辛辣的烟草味道刺激他的喉咙。
他站在窗边，眺望着远处。在远处的中区上空，灯火通明。那是永恒城的中上层区，在那里，花园的灯光闪烁，街道整洁宽敞，生活条件优越。中区和中央区的居民几乎不为生计发愁，他们有足够的货币购买高品质的食物、住在宽敞的房屋里，还享有娱乐和社交活动。与卡尔所在的外区贫民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烟雾在他面前缭绕，他的视线越过那些灯火，心中充满了压抑的愤怒和无力感。同样的城市，不同的世界。
他轻轻吐出一口烟雾，脑海中浮现出最近从工友那里听到的一个消息：黑市。外区的货币短缺已经成为了公开的秘密，物价飞涨，政府的配给根本无法满足底层居民的需求。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在黑市交易，以高价购买食物和药品，甚至是非法物品。
卡尔曾经犹豫过是否要涉足黑市。他知道，那里充满了危险，交易往往涉及政府的严厉打击。然而，这段时间，随着食物的匮乏，黑市似乎成了他唯一的选择。如果他不为家人带回更多的食物，他们迟早会被饿死。
但黑市并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外区的街道上布满了监察者的眼睛，巡逻队无时无刻不在监视居民的行动。要找到一个安全的黑市交易点，必须依赖那些熟悉街道和秘密路线的熟人。卡尔想到自己在工作时结识的一个老电工，那个叫马特的家伙曾提到过黑市交易，并表示可以帮他找到接头人。
“或许我该去试试。”卡尔心里想着，虽然心中满是疑虑和焦虑，但他知道，别无选择。
“卡尔？”艾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疲惫和关切。
卡尔转身，看到她站在门口，抱着双臂，眼神中透着明显的焦虑。她走到他身旁，也向窗外望去，目光却定格在远处的中区灯火。
“你真的认为我们会好起来吗？”艾琳的声音低沉，带着无尽的疲惫。
卡尔没有立刻回答。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家里唯一能让他坚持下去的，便是杰克和莉亚，他必须给他们提供食物，给他们活下去的机会。但在这个城市里，除了维持现状，他还能做什么？
“我会找到办法的。”卡尔最终低声说道，尽管他自己都不确定这些话是否有意义。
艾琳的目光从远处的灯光中移开，转向卡尔，她的嘴唇微微颤动。“杰克……他总是问墙外的事。”她的声音中充满了不安。
卡尔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我知道。”
“他不能再问了，卡尔。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她的语气变得急切，声音中夹杂着恐惧。“我们不能冒这个险。他还只是个孩子。如果他们知道了……”
艾琳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两人都明白，她说的“他们”指的是政府的监察者。如果杰克再提及墙外的事，被举报或者监控发现，他们全家都会陷入巨大的危险中。
“我会和他谈谈。”卡尔答应道，尽管他知道这不会改变什么。
艾琳点点头，转身回到了屋内，而卡尔依旧站在窗边，默默吸着烟，望着那片不属于他的灯光。他知道，继续这样下去，他们只能走向毁灭。
“黑市。”他在心中默念，做出了决定。他不能再等待。他必须为家人带回更多的食物，必须找到出路。
第二天一早，卡尔离开家，准备前往工作地点。天空依旧灰暗，街道上挤满了行色匆匆的工人，外区的空气混杂着腐朽的气息和机械的嗡嗡声，压抑而沉闷。
“马特。”卡尔在心中想着，今天他必须找到那个老电工，看看他能否引荐给黑市的接头人。他不喜欢和黑市打交道，但他别无选择。
正当卡尔快要抵达工厂时，他忽然听到一阵刺耳的警笛声从街道另一侧传来。他的目光迅速转向声音的来源，只见几辆巡逻车疾驰而过，后面跟着一队监察者，手持武器，快速向一个方向冲去。
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
卡尔皱起眉头，心中隐隐感到不安。“出事了。”
他加快了脚步，迅速向工厂走去，但心中那种不祥的预感始终挥之不去。巡逻车驶过的街区正是他平时听闻黑市交易最为活跃的地方。看来，黑市最近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当局的注意。
他知道，今天的一切可能比想象中更为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