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忆之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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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花园

午休的时光原本是安静的,但这一次却有别于我的想象,床与床之间,竟洋溢着一丝兴奋,我左边的耳朵被人揪了一下,右边的头发好像有热呼呼的风,正把它们轻松撩起。

多么让人厌烦的午睡时光,我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再翻过来时,旁边床上那个肉呼呼的小女孩坐了起来,她很认真地端详着躺在被窝里的我。我闭上了眼睛,但似乎仍能看到她专注的眼神。

老师走了进来,用尖而细的嗓音吼了两声。喧嚣瞬间消失,安静得能听清每个人不同节奏的呼吸声与心跳声。我把身子朝向窗子的一面,窗子朝向后院,没有窗帘,风轻轻吹动树叶,涂着蓝漆的铁栅栏上的开满了紫蓝色的牵牛花,树叶间偶尔有小鸟的鸣叫。我的眼泪流在雪白的枕上,我的心里盛满了忧伤。

老师在外屋小声哼唱,蜜蜂在院子里发出嗡嗡的声音,偶尔还传来电锯的声音,那是幼儿园的老张在工具房干活时独有的旋律。

不知什么时候,我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梦在这个热气腾腾的午后尤其的狂野不羁,而我像一个被魔法玩弄的小可怜,不停地变换着各种角色,一会儿在云雾之中穿行,是个仙女,一会儿又潜入深海,变成了有两只巨眼的青蛙。

不知道是谁,推了我一把,我醒了,浑身热得难受,发梢也是湿漉漉的。

一睁眼,我就看见了她——那个胖呼呼的女孩,她冲我笑笑,我也努力挤出个笑来。她有着卷曲的栗色短发,白得发亮的皮肤,红得像熟透了的樱桃的嘴唇。她,好像一个洋娃娃。

老师走了过来,让我行动快一点。

老师很年轻,很瘦,一点也不好看。我不喜欢尖尖的鼻子,骨感的身材,觉得她与童话里的巫婆长得很像。但老师的黑发油亮,披在肩后,从后面看倒是个婀娜的苗条女子。此时,老师一面催促我们去教室,一面紧紧皱着眉,似乎有什么烦恼的事情令她不开心。我下床后,踮着脚,偷偷从她的身后溜了出去,我害怕成为她专门照顾的对象,而实际上,我的确应该是那天她专门照顾的对象。

那是我第一天来这个地方,是那个把我从江上带来的女人送来的。很奇怪,那天来这里的时候,老师便把我领到了这间放了高低床的房间,让我睡到一个上铺去。我像只灵巧的小动物,很快就爬了上去,老师用赞许的眼光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幸亏从这以后,老师便没有刻意照顾我,否则我会不自在的。

老师的声音还在屋子里回荡,因为那些磨磨蹭蹭的家伙,老师的声调渐渐变得有些高亢。我站在园子里,有些迷茫。阳光明媚,花儿在风中轻轻摇摆,有一种花儿长得很特别,远看是大团的圆球,凑近了才发现是无数朵小小的花儿组成的花球。有紫色的、白色的、粉色的,好看极了。迷茫的我被那花儿吸引,不由自主地朝那花儿走过去。

忽然,正全神贯注,一往无前地朝着阳光下花丛奔去的我,被一只手给拽住了。我被狠狠吓了一跳,回身一看,洋娃娃正笑咪咪地看着我。

我没吱声,洋娃娃也没言语,只是拉着我的手,朝着与花园相反的另一处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