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初见
离开的时候，又进来几个逛书店的。
没有人注意我的来，也没有人注意我的去。离开那个雅致的旧书店时，我装作无意地回头朝柜台那里张望了一眼，正好碰上那个妖媚女人投过来的目光。
那眼神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淡漠，可能只是不经意地打量了我一眼，或者因为我的外表实在太普通，甚至在女人中算是较丑的。只那么一眼，她便把目光转光，不再朝向我这里。
这个时候，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已经走到街角的红绿灯路口。
她们俩不像母女，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但这俩人无论容貌还是气质，都完全不像一个世界的人。
老太太的世界应该与我的世界靠得比较近。
老太太的女儿的世界应该与城市最喧嚣的那条街的世界靠得比较近。
我们在同一片蓝天下，但我们不在一个世界里。内心油然升起一种魔幻现实主义的诡吊感，尤其这个女人竟然与高尺余有着一定的联系。我无法确定她是他的什么人？但是小池是高尺余的女儿，她们又都提到高尺余，他们自然是认识的。
高尺余爱读书，但不爱学习，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儿。我们还在上大学，他已经在几个姐姐的支持下当了老板，曾经让我们羡慕了很长时间。我们还没有毕业的时候，他已经结婚，大家也不觉得惊讶，因为他从小学开始就有好多女生喜欢他。
一个皮肤白皙，长相秀气的男生，在男同学的眼里显得有点娘，在女同学的眼里却格外可爱。高尺余就是这样的可爱的男生，从小学到高中，他都尤其讨女生喜欢。
我与高尺余的缘分是很深的。
小学，我们同班。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手里握着一个小小的风车出现在教室门口。
我的旁边空着，老师朝门口的男孩点点头，又指指我旁边的座位。
刚进门，老师又朝着他的后脑勺说了一句：“高尺余同学，玩具不能带进学校。”
我以为他会哇哇大哭。他是个多么秀气的小男生啊，皮肤白得，细得，几乎吹弹可破。他是个多么稚嫩的小男孩啊，怯生生的，两只黑黑的大眼睛，睫毛长长的，不停地扑闪扑闪着，可能是因为紧张，他的小嘴抿得紧紧的，我的心也跟着揪得紧紧的。
我们都以为他会哭，连老师好像也有那么一秒的迟疑。
老师的嘴里发出一声听不清的嘟囔，看着忽然停下来的高尺余，我的心揪得紧紧的：“他——要哭了......”
教室里忽然安静下来，老师的表情有些尴尬。
那个秀气的小男孩慢慢转过来，他手里的那个风车微微转动了一下。我觉得那风车真好看啊，我也想有一只。令大家没有想到的是，那个男孩转过身，加快步伐，以我们都无法预想的速度跑到教室外面去了，不到一分钟，他又出现在教室门口。
“老师，我已经把它扔了！”门口的男孩大声说，已不似刚刚那样怯怯生的，声音竟然生出起自豪来。
这前后的变化显然让老师有些反应不过，老师怔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再次指指我旁边的空位。高尺余便用两只白皙的手抓住双肩书包胸前的带子，快步走到我旁边的位子坐下，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那一堂课我格外不自在，既不敢转头去看同桌，也不敢同他说一句话，但我心里是那么期待他主动与我打招呼，或者向我借一下橡皮擦呀，铅笔呀什么的。
一下课，好几个女生便围了过来，不到几秒，便把高尺余从我身边拽开了。她们还着他去看校园里那棵有个巨大的黑洞的大槐树，还带他去买零食的小店，甚至还带他去认一认厕所的具体位置。
那几们女生热情周到得让我咬牙切齿，看着我身边空空的座位，一种恨意从脚底漫延至大脑，我跺了一下脚，脑袋里乱哄哄的，我想冲出教室，看看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就在我的屁股刚刚离开座位，刚刚处于悬空的状态，双脚还没有从课桌与课椅那个狭小的位置挪移出来，上课的铃声便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随着清脆而尖锐的铃声，我的屁股重重地跌回椅子。我在心里长长地叹息着，我的表情管理得很好，看着那几个女生簇拥着高尺余从教室外走进来。我的表情风轻云淡，好似根本不在意这个人的存在与否。
那几个女生太兴奋了，老师还没有走进教室之前，她们仍在大声说着刚刚与高尺余一起去的那些事。
“超市里那个女的太搞笑了，说高尺余是洋娃娃呢，高尺余好像有些不高兴呢”一个女生说。
“他为啥不高兴呢？”另一个女生佯装不解。
“你们猜高尽余是咋个说呢？”前面说话的那个女生故意抬高嗓门。
我竖起了耳朵，我还感到旁边的高尺余似乎发出了呼哧呼哧的声音。我想继续听她们说，但我又有些紧张，因为旁边这个小男孩的胸腔里正发出浓重的呼哧声，有一种似乎快要迸发出来的情绪。
很不幸，我的耳朵与强烈的好奇心还没有满足，老师走了进来。又是语文课，又是章老师！
章老师就是上节课的章老师，章老师就是我们年纪唯一的语文老师。
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我们一年纪有三个数学老师，二个体育老师，为什么只有一个语文老师？我超级讨厌章老师，因为他总喜欢听写生字词，还老喜欢让人上黑板去默。
按理说，我是很少被叫到黑板前去默写的，但这恰恰是我最讨厌章老师的地方，成为小学生已经一个月了，可我一次都没有被叫到黑板前去默写，要知道，为了能够站在黑板上写出漂漂亮亮的字，每天晚上回家我都坐偷偷练，使劲地练。
可是，一天过去了，一周过去了，一月过去了，直到高尺余转到我们学校，我也没有一次出现在讲台前的那块黑得发亮的黑板面前。而高尺余，上一节课，章老师便把他叫上去墨写了一个“春天”的“春”字。
那个“春”字，小小的，羞怯怯的，而且头重脚轻，横是斜的，竖是歪的。
“写得不错啊，同学们给他点掌声！：章老师笑咪咪地看着高尺余
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