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长安长安
秋风簌簌，划过近地萎靡的灌草，卷起片片枯黄的叶，于空中翩跹起舞。
稍远处的老树下，一只浅灰色的兔子在吃草。
它不时侧过头去，向外望望，一双黑色的眼眸里满是警惕与小心。
而在它十数步的一处浓密灌丛中，枝叶簇在一起，将长安笼住。
他正悄然潜伏着，如同老练的猎人，耐心而不急躁。
忽然间，长安眼眸一亮，那只兔子正向相反的一处方向看去，霎时，他如小豹子般猛得窜出，快速在近地面移动着。
只是瞬间，他就几乎接近了那只兔子，它像是感应到了危机，后脚在地面猛的一蹬，然而还是晚了。
长安近在咫尺，他右手紧攥着铁签，看准方向，随后用力一掷，携带风声呼啸飞出。
“咚！”
灰兔被铁签贯穿，重重砸在了地面，掀起薄薄一层土灰。
长安走到跟前，提起兔子，颠了颠它的重量，开心的咧了咧嘴，随后迅速向山下跑去。
山上在秋天的渲染下，地面摆满枯老的树枝与落叶，长安踩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声音。
他在山林间迅速穿梭着，刚逮到的兔子让他充满自豪。
很快，山下近在咫尺了。
长安最后右脚发力，猛一蹬地，像灵巧的小松鼠般在空中飞跃。
他看向紧挨着山脚的草房，兴奋大喊道：“娘！娘！我逮到兔子啦！”
草房前的帘子被掀开，露出了一个妇人的面庞，眉眼含笑，高挺琼鼻下是微红的嘴唇。妇人的身份却有着一份少女的娇羞感。
她看着长安活泼的样子，目光中充满宠溺与关心。
“小安，你慢点！”
长安窜到张冰凝面前，举起兔子，像邀功似的，“娘，你看，兔子。”
额头上满是密密的汗珠，长安稚嫩的小脸上却充满喜悦。
“娘身子不好，得多吃些好的补补身体呢。”长安在心里默默想道。
张冰凝拿起兔子，颠了颠，然后笑着说：“兔子还很肥呢，长安真棒，今天吃兔子好不好啊。”
长安重重嗯了一声，满脸期待。
随后张冰凝向屋内走去，她先是把兔子放在门外的一个木桩上，然后牵着长安进了屋。
草屋看起来并不算宽敞，但很整齐，东西都放在合适的位置，一眼看过去充满温馨感。
张冰凝转过头来，看向长安，略带严肃的问道：“小安今天有没有好好做功课啊。”
长安兴奋的小脸一僵，然后慢慢低下头去，怯怯的开口：“有，今天做了好久。”
“那小安引气六层了没有？”张冰凝开口又问道。
长安听到这话顿时像是泄了气，小声说：“没……没有。”
张冰凝看着长安缩起头有些害怕的样子，本来训斥的话语像是被堵在了嘴边，一时难以说出。
她想了想，蹲下身子，双手捏住长安圆嘟嘟的脸蛋，看着他认真开口说：“小安，娘不是在为难你，你资质比娘好，可是一点也不认真，当年娘在你这个年纪就已经引气八层了，你说说你，让我……”
长安打断了她的话，“娘，我错了，今后我一定努力！”
张冰凝看着长安信誓旦旦保证的样子，勉强勾出一抹微笑，她强压住怒火，心里却暗暗吐槽：“亲生的，不生气，亲生的……啊啊啊啊，也不知道孩子随谁，被我惯成了这样，呜呜呜……”
面前的长安倒是没察觉出张冰凝丰富的内心戏，他看着张冰凝脸上的不断变化，还以为是没饶过他，于是扑到张冰凝怀里，撒着娇说：“娘，我错了，我以后绝不偷懒，保证天天进步，我发誓……”
说到最后，长安还郑重举起右手，一副极其认真的样子。
张冰凝回过神，白了长安一眼，“行了，小滑头，娘去做饭，你就在屋里做功课，听见没有！”
张冰凝站起身，拍了拍长安的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长安迈着他那小短腿，快速上了床，并盘膝坐好，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张冰凝仿佛说尽了一切。
张冰凝无奈笑笑，转身拉开帘子出了门。
长安在床上盘膝，将双手放在膝盖，闭上眼仿佛用力想象着什么。
“娘说过，天地自然间有‘气’的存在。而我现在的修行就是要将它们捕捉起来，纳入我的身体。这样不断积累，一层层推进，等到了引气巅峰，就能变得更厉害了！”
长安在心里喃喃道，思绪在不断沉静下来。
呼——呼——。
伴随着淡淡的呼气吸气，冥然有感间，长安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空气里甚至身体里有某种东西在不断涌动，奔窜。
长安谨记着娘的话，用力想象胸口有一处漩涡在飞速旋转，不断牵引着周遭的“气”。
渐渐地，“气”真的受到牵引，丝丝如缕般被引入长安体内，同时这个过程中，长安白嫩的皮肤下，肌肉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在受到强化。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长安快坚持不住时，那胸口的漩涡仿佛到了临界点，突然加快了速度，只是几个呼吸间，漩涡就肉眼可见的壮大了不少。
伴随着一声细微的“嗡——”长安再也坚持不住，只感到面前一黑就不省人事了。
旁边的张冰凝看到后急忙抓紧长安，这才没让他栽倒在地。
随后张冰凝温柔的将长安衣服脱下，又把他塞进被子里，将空隙用被子塞满才安了心。
昏过去的长安所不知道的是，张冰凝在八岁时修行比他快是借助了不少灵植丹药的帮助才达到的，若是没有这些，恐怕张冰凝小时的修行速度还远不及长安。
张冰凝走出草屋，此时天穹已是黯然一片了，稀稀疏疏的几颗星星拱卫在弧月旁，发出不甚明亮的光来，薄薄的月光像是轻纱，披洒在了这广袤无垠的大地。
然而面对这哀美的夜景，张冰凝却只感到苦涩。
每每夜深人静，待长安睡下，那平日藏匿于记忆深处的悲痛与思念就化作潮水一般，不断冲击着她的心头。
外面昏暗一片，她静静看着，手掌紧紧攥起，可过了许久，也不过无力松开。
八年时间匆匆流逝，可她仍旧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