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夜谈
晚饭时，阿晴用祖传手艺泡制的腊八蒜广受好评，龙霄饺子就蒜吃了个肚歪，他又和瀑虎喝了几杯，东方大公子酒量素来不好，吃饱时便也醉了，李贞见他迷糊的起不来炕，便撤了炕桌，拿被子给龙霄盖上，让他倒在阿晴屋里就这么睡下。
“这死家伙，还是喝点儿就倒，丁点儿不像北郡子弟……臭弟弟。”
阿晴则怕吵到龙霄，便抱着小乙和瀑虎、李贞去了隔壁那屋里，烧上炕、聊起天来。三人边喝着淡酒边聊着生活琐事，阿晴不胜酒力，喝了三盅就有些头重脚轻。
“把牙刷了去，要不个个都要牙疼。”
这位小嫂子便赶紧趁还清醒时，拉着李贞、瀑虎，带着小乙一起去刷牙，唯恐娃娃不刷牙就睡下，而自己身边这些不靠谱儿的大人也想不起来管小乙。
完了事，小嫂子回屋就铺上床，跟娃娃一起钻进了被窝里，女子边哄着小不点儿睡觉、边听着自己相公和金兰扯些闲篇，可没多会儿，小乙睡着时，她自己也抱着娃娃昏昏睡去。
阿晴睡着了，李贞和瀑虎却还只是微醺，清丽女子瞅着金兰歇下，不想打搅瀑虎夫妻二人，便要去隔壁屋里休息。
“就跟这儿睡吧，别挪窝儿了，把床给你铺了。”
待贞儿给汉子在阿晴身边铺好了床，只叫瀑虎今晚就和阿晴在这边睡了。大虎点了点头，等她回了对屋，便吹了灯，就此歇下。
夜到子时，瀑虎闻着被褥枕头上李贞留下的残香，睡不踏实，只是迷迷瞪瞪。
忽然，他听闻院子里有些动静，不知是不是窃贼来盗抢，便要出去看看，等汉子穿好衣服，掖了短刀起身去查看，才看到本来该在隔壁火炕上睡着的李贞，却披着斗篷正在往房上爬。
见状，大虎悄声走过去，轻轻问道：
“丫头，大半夜的，你这是要干嘛？”
“哎呦，吓我一跳，大虎你…我…想看看星星。”李贞突闻有人叫她，心中哆嗦了下，急忙从梯子上爬了下来。
“今儿这天色，烟雾蒙蒙，哪儿看的见？…”
“我就是睡不着…”李贞望了眼天穹，确是乌突突什么都看不见，便说了实话。
“唉，看吧看吧，我跟你一块儿看。”
“嗯。”女子见瀑虎愿意跟自己一起，心中高兴的很，急忙又往梯子上爬去。
等两人上了屋顶，抬眼望去，星星半个也瞅不着，只有个雾蒙蒙的月亮挂在天上，李贞哈了口气，有些无奈，望着坐落在‘奎琅山’上的城邑发呆，瀑虎见她这样，也没法子，只得从怀里拿出酒壶来，自己呷了口，便也望着奎城愣起神儿来。
汉子正恍惚，身边女子抢过他手中的酒壶，也灌了两口，之后李贞叹了口气，缓缓道：
“我真羡慕阿晴…”
“昂…”瀑虎闻听不知说什么好，只得随便答应了声。
李贞不敢看汉子的眼睛，只是碎念道：“我有时候想，要是在你身边的那人是我，该多好…”
瀑虎闻听摇了摇头，道：“唉，今生是不可能了。”
李贞低头眨了眨眼，吐口道：“我和大龙也考来魁嵘，是有人叫我师父安排的，就是让我来乱你心神，让你和大龙争斗，叫你废了学业，你知不知道？”
瀑虎闻听并不意外，回道：“嗯，我想到了，我幼弟要是没了，恐怕才能顺了那些人的心意，可我是大哥，怎可能让这种事发生。”
李贞有些神伤道：“唉，我这辈子…是毁了，大虎，你可要好好过，连我那份儿也都好好过下去，一定要幸福。”
汉子否定道：“大龙人很好，我这表弟也是人中豪杰，谈不上毁了一辈子。”
“可卷进这场是非里，大龙人再好，也没用，我只是个傀儡…被人利用而已…我和他虽在一起，但也是别扭，你看不出么？”女子转过头来，望着汉子的眼睛，有些焦急的神情。
瀑虎望了眼她的眼睛，压了压心事，回道：“看不出，你对大龙怎样，我不知道，但我表弟对你却是铁了心，他是真爱你，是真心对你好。”
“可我不爱他…”李贞声音很小，但说的很是清楚。
瀑虎寻思道：“要我说，你不要去管别人想让你怎么做，情势发展到如今这般，对你还没有什么损失，只要好好过日子，想要幸福也是不难，…”
女子有些纠结，捂着心口道：“那你说，为什么我不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为什么？”
瀑虎笃定道：“造物弄人。”
李贞擦了擦眼眸，紧咬贝齿颤道：“对，我活该这样，公爹恨我师父搅合，对我嫌弃，我想是不管不顾跑了，估计也会被抓回来，除非我死了…”
瀑虎解释道：“别这么颓毁荒废，好好过日子，慢慢从乱世里抽身出来，你师父也拿你没办法，我姨夫那边，接不接受你，还看你愿不愿意和龙霄好好过日子，若是你们俩情深意切的话，老两口又能说你们什么？…
…你出身人品都是一流，形貌又极为出众，外面传的闲话里，大都说我姨夫棒打鸳鸯，没人说你不好，你又如何要多想。”
李贞回道：“我心里，这么长时间来，一点儿安稳的感觉都没有，大龙不像你，能让我心里踏实。”
瀑虎劝道：“他是个大公子，玩儿乐惯了，身上是有不少坏毛病，但品格不坏，男孩儿总需要些时间才能长大，你不要着急。”
女子叹道：“我心里苦得慌，我想死…”
瀑虎闻听，心中一窒，便沉思了会儿，抬头望了眼幽月道：
“那你能为了我，好好和大龙过日子么，美美的过完这一辈子…我只求这件事，我这辈子给不了你幸福，但也求你能幸福。”
李贞摇头道：“女人不像男人那般，能看得开……”
汉子劝慰道：“我不能在你身边跟今日这般和你谈一辈子心，早晚要离开你，你就把我当哥哥吧，别再挣扎，咱们没那能力左右……
…大龙着急要和你去奎城户房登记造册，你别拖着，赶紧办了，姨父再手眼通天，也伸不到这边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我…”李贞刚要再说什么，忽然见到屋顶梯头边闪出个小脑袋，便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相公，…相公，你和贞儿在上面么？”两人谈得正是意浓时，却被来人打断，且来的正是欧阳晴。
娃娃半夜要尿尿，着急推醒了嫂子，阿晴醒来后，却不见自己丈夫，只有加盖的斗篷在床上，阿晴以为瀑虎去小解了，便回自己屋里拿小乙用的夜壶，等进了屋却不见李贞在炕上睡着，女子便想到他们在屋外，于是，赶紧拿了斗篷来寻自己夫君。
瀑虎见妻子穿得单薄，惊道：“阿晴，你怎么跑出来了，这么冷的天。”
“相公，你没披斗篷，…我怕你冻着…”这会儿，阿晴从梯子上到房顶，手中递过一件分量不轻的熊皮斗篷来。
瀑虎接过斗篷，反倒给妻子披上，抱了抱她，便要和阿晴从房上下去，临下去前，回头跟李贞道：
“唉，还真是有些冷，李贞，回吧，睡不着回屋去聊，比在这边冻着强，走吧走吧。”
阿晴也劝道：“贞儿，回屋聊吧，这里太冷了，回头冻着了……小四还等着把尿呢，回头憋不住了，全得尿你床上。”
“啊…”
李贞看到这会儿，心中才咯噔一下，瀑虎站在自己身边只穿了棉袍，聊了这么久，却没会意到汉子身上穿得单薄。
再看阿晴、瀑虎小两口相互恩爱，却不是自己能给瀑虎的，神伤之时，便与瀑虎一起下了房顶。
回到阿晴屋里，给小乙把了尿，又聊说了几句，说是自己犯了夜猫子病，抽疯了要去看星星，瀑虎听见动静以为是贼，就寻出来正瞅见她趴在梯子上，汉子是怕她大半夜上房摔着，才跟了上去。
可李贞见没跟阿晴说几句话，自己金兰便又眼皮开始打架，于是，贞儿就别了他夫妻两个，回隔壁睡去了。
清丽女子回屋躺倒，刚要睡下，忽而，自己相公醒了过来，他迷迷糊糊问道：
“媳妇儿，你刚才干嘛去了，又丢我一人跟这里…”
“我去看星星了。”
“好看么？”
“什么都没看见…”
“嘿嘿，等过两天，天好了，我陪你看！”
“那说好了啊，你可别到时候又赖账，你又不能熬夜，就这么随便答应我了…”
“为了我媳妇儿，我什么都能豁出去，死都成！”
李贞忽闻这句，心中蓦地一抽，搂住龙霄凄然道：
“胡说什么，赶紧吐口水，你想让我当小寡妇啊，明儿个……带上照身贴和路引，陪我去趟奎城府衙。”
“呸呸呸，昂？嘛去。”
“你不闹着去户房登记婚配造册嘛，虎哥刚跟我说了。”
“嘿嘿，媳妇儿最好了，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