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个人情
“嘶……真没想到，我龙鳞七中今年竟诞生出了一位如此刻苦努力的学生。”
“听疯牛你这样说来，这路源虽因早产导致先天禀赋不足以注射解锁针，但后天培养出的内在顽强执着的精神意志，又何尝不是一种罕见的天赋？该当他打破无注射突破第一重基因锁的记录！”
“疯牛你小子差点给我七中劝失掉一位少年天才胚子啊！”
医院一楼，电梯出口拐角处，轮椅上的霍校长一只手拍打着纤细枯瘦的腿，咂舌感慨。
他听邓勇讲诉完路源这两年来，日复一日持之以恒的刻苦修行事迹，以及最近因体检数据不达标无法注射解锁针的波折，却在开学摸底测试上展现出武技战法的巨大提升，再到昨夜他在教室里劝对方放弃武道训练时那段简短对话，饶是早已历经数十年岁月的老者，也忍不住唏嘘称赞。
只有他这等级别的老者才知道，血日降临之后，人类世界诞生的武者天才不少，但拥有这般执着意志，且多年坚定如一日专注训练的少年天才，是有多罕见！
更加罕见的是，这等天才，竟如此快得到了上天的垂怜馈赠，无注射突破了第一重基因锁！
“唉……这一点我承认，我回去一定好好反思，以后带学生，绝不会再只看纸面数据说话了。”
邓勇叹息一声，老实地点头回应。
霍校长点点头，没有过多追究邓勇，毕竟他自己也知道，现在这情况属于是马后炮。
换做他在邓勇的位置上，也不一定能看出路源那孩子一定能无注射突破基因锁。
他转而感慨道，
“不过不得不提的是，这孩子也真的是受上天眷顾，能在如此关键的节点上打破基因锁。”
“需知道，无注射突破第一重锁，是完全无法预估进度的，完全是赌运气。”
“他如果运气再差些，再晚上半年，甚至是一两个月突破，即便创造了百里天强之后的全球第二低年龄无注射解锁记录，可修行进展也会被其他注射解锁的天才甩下一大截，导致落入第二甚至是第三梯度人才行列。”
“这样一来，历史第二的象征意义也就大于实际意义了，后续修行进展很难追上这些一周内解锁的第一梯队天才苗子。”
“但现在他这情况么，就完全不一样了，不仅创造了无注射历史第二的佳话，而且实际修为进展也能排入第一梯队中！可谓名副其实的上等天才！”
“疯牛，你接下来需要好好关注这颗好苗子，有任何资源需要随时联系我，依我看，后续如果运作得当，这孩子很可能会成长为我校一枚极具象征性和话题性的学生！”
“霍校长你放心，路源他的武技战法在我班上本就排第三，进步的速度更是领先，现在他已经打破了基因锁，我肯定会重点关注培养他的。”
邓勇无比郑重地点头。
在这老校长身边跟了这么多年，他自然知道霍校长这话里话外的意思。
论突破基因锁的速度，路源排全校前40多名，实际很难和段云秋姐弟以及周芸芸这等全校前三天赋级别的天才相提并论。
但问题是，路源并没有注射基因解锁针！
17岁10个月无注射突破基因锁，这本就给他带来了极大的话题性！
而且是那种一旦被提起名字，就会让人拿来和龙国武道天骄，龙鳞学院创始人，全球武道实力第一人的百里天强相提并论的对象。
一个具备如此话题性的少年天才，在他龙鳞七中诞生，而且实力也能成长得进入第一梯队的话，自然会给霍老校长的治校政绩增添辉煌一笔。
这可不是华而不实的虚名！
要知道，现如今为了防备变异兽，重新建立人类居住地的龙国仅有三大行省，
北境省位居第一，其次是南海省，三川省排在最末。
三川省有三座安全城拱卫着一座文明城。
文明城的人口只有三千万，三座安全城人口分别都在六千万左右。
龙鳞高中、大学遍布各个城市，如此集中的人口大城，武道学生又如此多，各类修行资源都很稀缺。
而这些资源的分配，则完全看该学校培养天才武者学生的政绩说话！
过去这么多年来，龙鳞七中在德江城十所高中内排名一直是不温不火，能引得龙鳞官方重视的程度有限，各项资源的分配也很有限。
现在出了一个路源，后续如果能和第一梯队的天才一齐成长起来，必然会为学校引来一波上边的关注度。
这波流量，可是能有机会实打实兑现，为学校吸引来官方资源，甚至是社会资源的！
说完，邓勇突然松开了推轮椅的手，说道，
“霍校长，路源这孩子如此重要，要不你先单独回家？我这就回去找路源好好谈一谈，顺便再核实一下？”
“用得着核实？老头子我只是腿有伤，眼睛又没瞎！你还不相信我了？先送我回学校，这孩子的舅舅才受了重伤，让他和张宗武好好待一会儿，你急什么。”
霍校长扭头吹了吹嘴角稀薄的八字胡，瞪了邓勇一眼。
“……”邓勇只能老实回来，推着轮椅往医院外的停车场走去。
“……说到张宗武这小子，我倒是突然想起来，去年春节，那家伙拎了几瓶好酒到我家拜年，饭桌上总是时不时旁敲侧击，问我一些龙鳞学生会的信息……”
轮椅上，霍校长突然挑眉，想起了些什么。
“据我所知，老张的老婆和孩子都跟着文明城一个大人物跑了，他孤身一人生活，问这信息，难不成是在替路源打听？”邓勇接话说道。
“必然是这样的。”霍校长点头，拍了拍大腿。
邓勇迟疑道，
“路源这孩子现在虽然显露了天赋，但是要想进龙鳞学生会，恐怕还是不行吧？”
“根据前年学生会新调整的入会申报资质要求规则，如果家庭中没有龙鳞学生会成员存在，则必须要父母双亲中至少有一名突破十重基因锁武者，或者家庭前两代都分别拥有至少突破八重基因锁实力的武者存在，而且还必须家庭前三代无任何犯罪记录。”
“我早看过路源的家庭档案，他们家没有龙鳞学生会成员存在，他爸突破了四重基因锁，他爷爷仅突破了三重，二人都只是安全城边境战场退役下来的普通龙鳞战士，家庭前三代虽然没有犯罪记录，但是这份家族底蕴就不够啊。”
邓勇因为和霍校长相识三十多年，关系密切，所以才能得知龙鳞学生会的这些细节。
龙鳞学生会为何会将家庭成员实力的门槛设立得如此高？
所谓名师出高徒，而父母又是孩子最好的老师。
这完全是为了确保龙鳞学生会新招揽的入会学员实力素质足够！
霍校长抬手，摩挲着嘴角的八字胡凝眉略微思索了一下，微微摇头开口说道，
“倒也不是彻底不行，虽然机会很渺茫，但却仍然有一丝机会。”
“规则是制定人定下的，制定的人自然也可以更改。”
“霍校长你有意愿帮路源获得龙鳞学生会申报资质？”邓勇听到这话顿时精神一振。
在他班上，龙鳞学生会成员的子女其实不少。
按照规则，这些孩子只要在两周时间内打破基因锁，便是板上钉钉地预定了今年入会申报资质，后续只要通过考核，就是新一届战龙培养计划的成员了。
但在亲眼目睹了路源高一高二两年时间来的成长和现如今的蜕变后，邓勇内心其实最希望的，还是这个孩子能进入龙鳞学生会，获得最好的修行资源。
他也很想看看，有这样一个训练无比专注刻苦的家伙进入那群战龙堆里，会产生什么样的鲶鱼效应？
“英雄不问出处，这孩子家庭背景不行，现如今刚刚展露头角，正是需要伯乐扶持的时刻，帮他一把，也是我的职责所在。”霍校长微微颔首，扭头对邓勇吩咐道，
“你回去后赶紧把那孩子的档案资料好好整理一下，发给我。”
“好！”
邓勇重重点头，推着轮椅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
入夜，德江城南区，毗邻市中心的一栋百米高楼内。
身材高挑，扎着马尾辫的少女孤身伫立在开阔的落地窗前，一根银白色的训练长矛被随意扔在脚畔。
在她身后，则是一片面积足有三百平的开阔武道练功室，室内两侧配备有完整的速度、力量、血力测量器械和理疗恢复舱。
能在这等地段拥有这样开阔豪华的私人练功室，不可谓不豪奢。
但此刻，少女却是无心训练。
她只是目光空洞的看着窗外霓虹闪烁的城市上空来来往往的悬飞车流，神色显得有几分忧郁。
隐约可见她摩挲着的手环屏幕还停留在一个对话框上。
【（特别关心）倾心·源：路源？你上号啦？吃午饭了吗？（龇牙）】
中午时，被设置了特别关心的路源破天荒突然上号，周芸芸激动得赶紧第一时间给对方发送了消息。
但可惜，没过几秒，对方的头像就变成了灰色。
没有任何跳动。
【路源，今天天气好好啊！你觉得呢？（龇牙）】
【路源，你进步好快啊！我感觉我都快被你超过了！你能教一教我是怎么做到进步这么快的吗？（卑微求教）】
【路源，你千万别听江涛那个大嘴巴乱说哦，我把你当成好朋友的呢！我们家有规矩，不能早恋的，你要相信我哦！（害羞）】
【路源，听说你不能注射基因解锁针，你不要难过哦，其实能不能走武科都无所谓的，你这么努力，我相信你干什么都一定能成为大人物的！以后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加油、加油）】
【路源，暑假快乐吖！假期你有什么安排吗？】
【路源，这周期末考试，一起加油呀！（努力）】
……
周芸芸收回目光，低头慢慢滑动着对话框，是一条条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的信息。
“他训练太专注了，所以才没时间看消息……”
“中午上线肯定是系统故障了吧，高中两年他都没上线，不可能今天突然上线……”
“他也不是刻意不回我一个人的消息，其他人的消息都没回过，我也不能怨他……”
周芸芸叹息一声，嘴里轻声咕哝着，开始自我疏导。
“三妹，你不是说要训练战法，为下周新的进阶锻体战法做准备么？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发呆偷懒？……咦？你脸色怎么看起来不太好？”
突然，远处传来了硬底皮鞋走动的声音，一个西装革履，身形高壮，年龄在三十左右的短发青年男子走入了偌大的训练房，远远开口大声询问道。
“啊？二哥？我……可能是昨天下雨，有点着凉。”
周芸芸被突如其来的二哥吓得不轻，赶紧叉掉手环上的对话框，抬头一边撩着头发，一边伸脚勾起地上的长矛，尽量将语气保持平静地解释道。
“切，你明显在撒谎，你每次心慌都会假装整理头发，从小到大都这样，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了？”
周民锐咧嘴，露出一个你瞒不住我的坏笑，伸出食指点了点远处的周芸芸。
说着，他一屁股重重坐在练功房角落的休息沙发上，抓起周芸芸练功休息期间补充体能的饮料仰头一口喝完，随即又抓一把能量零食塞嘴里，大口咀嚼了起来，还刻意发出咔嚓的脆响，冲着自家妹妹挑衅的挤眉弄眼。
实际上，这类能量补充零食对于周民锐这种级别的血武者能起到的补充作用极其微弱。
只不过抢妹妹的零食吃早已成了他的习惯。
“二哥！你这人，烦不烦啊？幼稚！”
周芸芸没有回答二哥的问题，只是白了对方一眼，口里埋怨着，随即便将手中长矛猛地朝对方脑门投掷了过去。
唰！
银白色长矛发出一声锐响，精准扎在周民锐脑门上。
哐当——
一声脆响，长矛被一股血力反弹得跌落在一旁。
先前还笔直坚硬的锋锐兵器此刻已经被野蛮血力反震得歪歪扭扭，仿佛一根麻花。
周芸芸看一眼地上的“麻花”，不仅不心疼，反而还幸灾乐祸地指着沙发上得意洋洋的周民锐大笑起来，
“二哥，你完犊子喽！这根训练长矛是大姐上个月送我的高三开学礼物，是在北境省的龙鳞武馆总部定制的A类合金武器，花了大姐500万蓝星币，嘻嘻，我这就拍照，找大姐告状！让你在我面前装！”
一物降一物，三妹怕二哥，二哥怕大姐，大姐宠三妹，这在周家三姊妹中形成了一道完美闭环。
一看周芸芸举起手环，作势要发消息，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后仰躺着一脸坏笑的青年顿时慌了，赶紧扔掉手里零食，血力气息迸发，眨眼就飞窜到了周芸芸面前。
“三妹乖！不要告诉大姐好不好！二哥赔你500万蓝星币就行了嘛！”
周民锐滑跪到周芸芸面前，一把摁住周芸芸的手腕，先前作威作福的挑衅神色完全不再，老实巴交得仿佛撒娇的小孩。
“二哥，你看我像是缺钱的人吗？”周芸芸双手叉腰，挑着下巴一脸得意。
平时都是她被二哥捉弄拿捏，今天终于是抓住机会翻身农奴把歌唱，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对方。
“哎呀！我的好三妹，二哥欠你一个大人情！以后你有什么事情找我，我必然回报你，这总行了吧？”
跪在地上的周民锐摇晃着周芸芸的胳膊，和谈条件没有达成之前，他是不会起来的。
他是真的打骨子里畏惧大姐周玲澜。
从小到大，对方只要一扬巴掌，甚至是说话的语调稍微拔高严厉些，他就得被吓哭那种，血脉里的压制比他爹还强大。
“我的好二哥啊，你知道吗，如果你有尾巴的话，现在一定摇出残影来喽！”周芸芸咯咯地大笑。
“……”周民锐瘪着嘴，极度后悔刚刚施展血力抵挡长矛，炫耀实力，早知道就歪头躲开了。
滴滴滴——
突然，周民锐手腕震动起来，有一通视频电话打进来了。
周芸芸低眉，瞄一眼二哥手腕，屏幕显示的备注是龙鳞七中校长霍镇东。
“有人找你这位周理事了，你这人情先欠着我，去一旁接你电话去吧。”
周芸芸不敢耽误了霍校长的工作，赶紧伸手把二哥从地上抓了起来。
“说好了啊，可不许背刺我，偷偷给大姐发消息告状哦！”
周民锐长松一口气，从地上站起，郑重叮嘱了一句后，这才拍了拍仓促滑跪拉皱了的西装，重新恢复之前精神十足的精英气质后，坐回到沙发上接通了电话。
“霍校长你好，这么晚了突然打电话来，请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周民锐接电话的过程，周芸芸就伫立在一旁偷听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