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臣自然愿意

祝修云皱眉，“死人？挪开不就好了！”

“好像……不是普通人！”

祝修云一气之下要亲自下去看看，王公公立马追上他，在边上给他撑伞。

“陛下，别让那些人脏了您的眼啊！”

梁昭听到外面动静，奇怪地蹙起眉峰。

怎么突然会有个死人在这？她想着。

梁昭掀开车帘，湿气扑面而来，她刚探出半个身子，头顶上就已经递来了一顶伞。

她顺着伞柄去看撑伞的人，果然是谢丞。

谢丞立在她马车旁，伞面全部罩在她头上，而他自己湿了大半。

苁蓉也准备了伞，看到谢丞抢了她的活，撇撇嘴给自己撑着。

长柏留在车里没下来，谢丞问梁昭：

“听说前面死了人，若娘娘害怕，臣便在这里陪着娘娘。”

梁昭想起春日围猎时，谢丞在山上杀了个人的时候，也是怕她害怕让她转过去。

那时他身上还沾着血腥味儿，梁昭实在不认为他是什么好人。

说来也奇怪，明明谢丞这个人身上迷点还有很多，但只要梁昭知道他是谢子宸，那些怀疑，猜测，恐惧瞬间就全都消失了。

或许是因为谢忠大将军，他为人忠诚正直，一生为国，谢氏一族忠贞报国，谢子宸又是谢氏为一族唯一血脉。

梁昭将这一切归功于谢忠大将军。

她本来也是害怕的，想着远远看一眼，问问情况就好了。

可现在她直视着谢丞的眼睛，却发现这黑曜石般的瞳仁中，只倒映着她一人的身影，没由头的信赖，让她忽然想走近看一看。

“你愿意陪本宫一块儿去看看吗？”

谢丞有些意外，但还是欣然答应：

“臣自然愿意。”

只要是梁昭想做的，谢丞什么都依着她。

怕梁昭下马车时滑倒，谢丞一手撑伞，一手搀她，稳稳当当地接她下马车。

雨水顺着伞骨流进谢丞衣裳里，梁昭注意到后，抬手将偏倚向她的伞稍稍矫正。

纤若无骨的手指碰上伞柄，一不小心擦过了谢丞撑伞的手，当谢丞意识到梁昭也在给他撑伞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喉头干涩发紧，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娘娘不要被雨淋着了，臣没事……”

梁昭，“谢大人如果喜欢生病，本宫自然会成全你。”

闻言，谢丞忽然低低地笑出声。

二人并肩绕过前面一辆马车，伞还是偏倚向梁昭。

雨水冲刷着地上那人的血气，小小的洼地中淌满了血水，腥臭味儿被雨水冲淡，尸体躺在路中央。

尸身皮开肉绽，几道狰狞的伤口已经溃烂，看不清是被什么所伤，连皮肉都翻在外面。

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梁昭还是猝不及防地被眼前这幕吓得后退半步。

一双宽厚的肩膀接住了她，梁昭缓了缓神才敢接着看。

“他这是怎么死的？”她问谢丞。

“臣不知。”谢丞回她。

梁昭没再怀疑，只是听祝修云，祝沣，苏荣，三人的对话。

王公公捏着鼻子上前用树枝将遮住尸体面部的头发拨开，露出那张脸，苏荣最先认出他。

“王志庸？”

祝修云也像是认出来了，“王志庸不该在京城吗？怎么在这里？”

王公公，“回陛下，这块地方有座赤狼岭，风景甚好，每年这个时候都有成群结伴的人，来此处饮酒赏乐。”

“王志庸向来贪图享乐又嗜酒成性，估计也是被这儿风景吸引来了，这里至于为什么会死在这——”

祝沣，“别是被狼咬死的吧。”

众人将视线落回王志庸身上的伤口，确实像是被野兽抓伤。

祝修云正愁一肚子火气没处撒，骂了句：

“蠢材！”

他当太子时，就对党锢之争有所耳闻，祝修云当然也知道王志庸是苏荣这边的人。

祝修云去看苏容的反应，后者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一般，面色发白，魂不守舍。

“王志庸是户部的人吧，舅舅以为呢？”

苏荣猛然回神，作揖，“臣也认为这厮应当是贪图享乐，被迷了心智才遭赤狼啃食，咎由自取！”

祝沣，“但还是查明清楚吧，也好给他家里人一个交代。”

祝修云一个眼光过去，斥了祝沣一句：

“朝廷内部腐败成这样，难道还要大张旗鼓地让所有人知道？”

祝沣耸耸肩，摸了摸鼻子，没再说话。

苁蓉躲在梁昭身后，好奇又不敢看，只能问梁昭：

“娘娘，您觉得那人像是被狼咬死的吗？”

梁昭也没敢仔细看，粗略地回了句：

“或许吧……”

但她心中总隐隐有种预感。

这绝不是一次简单的意外，这种惴惴不安，让她倍受煎熬。

梁昭：“苁蓉，你去长柏车上看着点他，跟他描述一下情况，别让他胡思乱想。”

苁蓉应了一声，撑着伞离开。

这里只剩下了梁昭和谢丞。

谢丞像是猜到梁昭会问她什么，主动侧过身，笑着看她。

“娘娘是认为此事有隐情？”

梁昭正色，眸中泛着清冽的光，像是一种审视，“你当真不知情？”

谢丞轻挑眉梢，笑道，“臣从未见过这王志庸，又怎么会知道其中隐情？”

梁昭还想说什么，忽然听到后边马儿发出急促的嘶鸣，蹄子蹬地溅起泥浆。

谢丞望去，那马儿却不受控制地往他们的反方向跑去。

车上还有苁蓉和长柏。

剩下的马也开始嘶鸣，叫声幽怨悲哀。

下一瞬，祝沣看到朦胧雨雾中，正有什么从山顶倾泻而下，直冲他们这边来。

王公公，“是山洪，快保护陛下——”

周围人四下逃窜，有的人慌不择路，直接往山下跑去，梁昭瞧见后惊声大喊，“大家快往两边跑——”

话还没说完，谢丞已一把抱过梁昭，紧紧将她护在怀中，三步并作两步逃离这片地方。

听着耳畔的轰隆声越来越强，梁昭下意识搂紧了谢丞的脖子。

等她再回过神时，谢丞已经将她放下，他们跑到了另一处开阔的山地。

雨还在下，伞却不知被扔去了哪里。

谢丞找到一处山洞，带梁昭躲进去。

他们在这儿可以清楚地看到，山洪来势汹汹，几辆马车也不见了踪影。

祝沣跑得气喘吁吁才勉强跟上谢丞，撑着谢丞的肩膀，回望刚才他们待的地方。

冲刷下来的泥土碎石堆积起来，山洪速度开始慢慢减缓。

“幸好幸好，这种山洪冲不到村子里。”

梁昭望了一圈，发现身边少了两人，回想起刚才马儿在惊慌下拖走马车，脸色忽得煞白，“苁蓉和长柏还在车上！”

谢丞一面安抚她，一面四处寻找马车被冲去了哪里。

祝修云和王公公姗姗赶来，二人衣衫下摆被泥水冲湿，祝修云整张脸都黑了。

王公公还搀着苏荣，祝沣注意到苏荣一瘸一拐，便问起，“国公这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