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凤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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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马场往事

到了御书房门口,王公公见梁昭来了,简直笑成了一朵花,巴巴地过来行礼。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娘娘是来找陛下的吗?”

“陛下在忙吗?”梁昭问了句。

“陛下这会儿还在与谢大人,九王爷商议政事,娘娘要不偏殿稍候?”

梁昭刚想应下,里面传来祝修云的声音。

“何人?”

王公公,“启禀陛下,是皇后娘娘。”

谢丞看着各大卷宗上关于南方水涝的记述,似乎并未在意。

祝沣欣喜,一时间疏忽了礼数:“昭——”

反映过来后,立马捂上自己的嘴。

“咳……皇、皇嫂来了!”

祝修云抬眸望了眼门外,看不出什么情绪,“让她进来吧”

梁昭进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满脸笑容的祝沣,其次是背对门外,只留给她一个背影的谢丞,最后是坐在主位上的祝修云。

这时候,谢丞也转过来,和祝沣一起规规矩矩地向她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梁昭福身回礼,祝修云的视线落在梁昭拎来的食盒上,“这是什么?”

“御厨今日做的三参汤,臣妾想着陛下公务繁忙,可也莫要累坏了身子。”她上前两步,将食盒中的汤端出来放到桌上。

“臣妾不擅厨艺,便只能借花献佛了。”

祝修云因忧虑水涝而皱紧的眉头微不可见地放松下来。

在他还只是太子时,也要没日没夜地帮着先帝处理公务,时常连着几个晚上没有休息。

那会儿,姬双儿住进了太子府,每晚都会亲自为他熬一碗汤放在他桌头。

“爱妃辛苦了。”

他说这话的语气温柔缠绵,饶是梁昭听了也微微愣住。

一碗汤就能俘获一代帝王的心?

坊间传闻当朝皇帝钟情晋国公府嫡女已久,一朝封后,如胶似漆。

祝沣今日才算相信了这些话。

谢丞将卷宗放下,“陛下与皇后娘娘果真是情谊深厚。”

不知为何,梁昭总觉得谢丞刚才那句话的最后几个字有些古怪,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听闻今日是谢大人第一日上朝,便提出了解决南方水涝的好方法,未来必是前途无量。”

谢丞盯着梁昭的眸色深了深,嘴角不由向上挽起弧度,“娘娘谬赞,臣常从夫子口中听闻娘娘,如此真才实学,谁有比得过娘娘?”

祝修云侧头看梁昭,“昭儿,你与谢大人相熟?”

梁昭笑笑,“有过交集,不算认识。”

刹那间,祝沣明显感觉到周身气压猛然低了下来,阴狠的寒意开始肆虐,他哆嗦了一下,却没注意到身侧某人眼尾慢慢泛起的猩红。

后宫嫔妃与朝廷大臣要避嫌,以免惹出没必要的祸端,梁昭没主动提马场的事,祝沣也不在边上搭腔。

谢丞勾唇,“那日臣与梁大公子猎来的兔子,娘娘可还喜欢?”

梁昭瞪大了眼,“?”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祝修云眉头拧起,沉声问道,“兔子?什么兔子?”

祝沣心道,你猎的那只……不是早烤成兔肉了吗!

“阿兄猎来的兔子如今还在晋国公府,小弟也十分喜欢,至于谢大人猎来的那只,本宫又如何知道?”

梁昭看上去并不想跟谢丞扯上联系,其间并不只是避嫌如此简单。

说起马场,梁昭回忆起谢丞在山上了结了他手下一人的性命,说是普通主仆,她显然是不信的。

谢丞究竟是谁,梁昭无从得知。

谢丞察觉出她的刻意疏离,垂眸,自嘲地牵起唇角:

“哦?那或许是臣记错了。”

因为这一小段插曲,在场的人除了谢丞,似乎都有些无所适从,梁昭恨不得立马离开这个地方,她欠身行礼。

“陛下,臣妾想起宫中还有要事未曾处理,先告退了。”

祝修云挥了挥手,允她离开。

至于刚才的事,他实在是懒得去管。

何况朝廷此时正是用人的时候。

他轻叹口气,“朕也有些乏了,今日就先到这儿吧,日后若是需要下访江南,朕会派人通知你们的,先下去吧。”

二人作揖告退。

走出御书房外的连廊,谢丞立马注意到了等在一边的梁昭。

祝沣又要行礼,被梁昭止住。

“私下里,王爷还是唤我昭儿吧。”

“行……昭儿妹妹,这段日子在宫里可还住得习惯?”

“挺好的。”梁昭弯了弯唇,“昨夜多谢王爷托福泽送来的药膏。”

“药?药!你……受伤了吗?”祝沣震惊。

梁昭疑惑拧眉,“不是王爷送来的吗?”

祝沣难得舌头打结,他哈哈干笑两声,转头问谢丞,“本王……送的?”

谢丞拱手,“王爷心细,臣自愧不如。”

“?”

祝沣只好硬生生接下这茬,“没错,昭儿妹妹……不必多谢。”

“此后若有需要昭儿的地方,王爷尽管开口。”说罢,她便转身离开。

祝沣还呆愣在原地,似乎还没缓过神来,谢丞嘴角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王爷,走吧。”

他胳膊刚碰上祝沣手臂,后者立马如触电般跳开,谢丞见状,笑意更深。

“王爷别看了,不是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祝沣反问,“天底下还有第三个能使唤动福泽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每次你一来宫里,福泽就只听你的了。”

祝沣死死咬着谢丞不肯放,“你给本王说实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爷,我真不知道……”

祝沣,“你要是不知道,非把功劳揽到本王身上是为何?”

谢丞,“臣当真以为是王爷做的呀。”

“……本王那样子,像是知道这回事吗?”

谢丞勾唇笑笑,“也许呢?”

良久,祝沣转身往回走。

“本王是个正直的人,本王要回去告诉昭儿真相。”

谢丞立即拉住了祝沣,“是我做的。”

“哈,本王就知道是你。”祝沣狐疑,“不过你既然担心昭儿妹妹,为何不告诉她?还要假借本王之手?”

谢丞刚想扯谎,祝沣抢在他前头,“本王知道了,你一定也跟本王一样,将昭儿当成了亲生妹妹一般照拂,不忍她在宫内受苦,但碍于只相识不过短短几日,怕闲言碎语扰昭儿清静,本王说的没错吧。”

“……王爷竟能洞察臣内心所想,臣实感佩服。”谢丞强压笑意,抱拳。

祝沣摆摆手,“若梁程知道你有这份心,应该也会十分感激的。”

候在宫外的小厮见祝沣与梁程并肩走来,急忙上前,看样子是已在外边等候多时。

“王爷您总算出来了!您再不出来,九王爷府都要被梁家公子给拆没了!”

祝沣眉头一拧,“梁程?”

“是啊!”小厮急得拍大腿,催促着祝沣上车。

“午时开始他便拎着棍子守在咱们府外,后来根本不听府内下人劝阻,直接闯进来将府内盆栽砸了个稀巴烂,您说这像什么话呀?”

“阿程也真是的,何事不能好好说?”祝沣无奈,只好与谢丞告别,“本王先走一步。”

谢丞作揖,“恭送王爷。”

“你家王爷什么时候回来?能不能给个准话!啊?”

祝沣还未下车,便远远看见一玄色衣衫的少年,手拎长棍坐在他府外的一尊石狮上,趾高气昂地逼问他府中下人。

见马车靠近,所有下人以及沿街看热闹的百姓纷纷下跪,唯有石狮上的人没有丝毫动作,反而扯唇冷笑一声,盯着祝沣从马车上走下来。

祝沣扫了一眼几个被打到鼻青眼肿的家仆,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本来他念及同窗情谊,并不想多为难梁程。

几个花盆碎了便碎了。

可现如今,他不可再纵容梁程了。

祝沣走到石狮前,板起脸,“见到本王为何不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