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绝境
天空中，一紫一红两道遁光一前一后，你追我逐。
“李青云！今日便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祟阳子的音浪如雷鸣一般，一波又一波自身后撞来。
一道道紫色电芒从后激射而来，声势有若雷公巡天，隐隐泛出鼓角争鸣之声。
李青云催动『绫崖』，在身后生出一道壬水玄光，堪堪当下大部分电芒。
但余波掠过，仍震得他气血翻腾。
他记忆中的祟阳子深沉老练，哪怕失了爱徒，也绝不是这般狂暴癫狂的样子。
李青云又遁出一阵，心中忽地警铃大作，只听身后一声泣声，似有什么东西如疾电般斩来。
这道气息直指自己后心，激得他浑身汗毛卓竖，显是极厉害的法器之流。
他不敢硬接，眼角余光洒落，便见身下是一片结叶连枝的广袤密林。
间不容发之际，李青云咬了咬牙，毫不犹豫将手中法诀散了。
下一息，萦绕在身侧的春条风瞬间失了束缚，仿佛脱笼鸟雀，纷乱地涌向四周的天穹。
借着这股纷乱的冲流，李青云双眸微眯，任凭身子向下坠去。
身后那法器自然也不会有灵智，此时失了准头，化作一道紫芒，直挺挺飞向前方。
眼见这一击落空，后面的老道“哼”了一声，声音中的怒意愈发高涨，咬牙切齿道：
“你这小贼，倒比你师父狡诈得多！”
百尺长空下，李青云如千斤坠般下落，不过数息功夫便看到了灰扑扑的地面。
眼看就要砸成肉饼，他复又催动“春条风符”，强烈的风息瞬间将他包裹，托着身子稳稳落在地上。
他迅速环顾四周，见此处林木葱茏、一望无际，没有护山大阵遮掩，灵机也称不上浓郁，应是处无主的山头。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噼啪”之声，李青云回身去望，见这老道也按落云头，气势汹汹立在不远处。
哪怕有兜帽遮掩，仍能感到两道凌厉的眸光如刀子般割来。
他那法器看起威力颇大，来势也快。倘若此时转头就跑，绝无避过的可能。
李青云这些年也没少经历厮杀，自然懂得这些枝节。
他在原地站定，面上毫无畏惧之色，手中长剑映出湛湛赤芒。
“李青云，贫道寻你多时了。”
祟阳子说着，手里掐了一道法诀，右手顿时绽出一团紫色的电芒。
这团电芒浑然一体，青靛靛、紫荧荧的两仪之色交辉，比那日玉虚子掐出的不知强了多少倍。
雷法本就强在攻伐，李青云十分确定，自己若是正面吃了这一击，顷刻间便形销骨散，化作一团飞灰。
风雷呼啸声中，只听这老道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你为何要害我徒弟？”
听到这话，李青云脸色苍白，脑子却异常清醒，面对这十死无生的境地，缓缓开口道：
“玉虚子勾结妖物害我，又向我出手，在下侥幸胜出罢了。”
仙道之中，追溯和记录的法子不少。
因此，就算是即将身陨，也不能讨饶认错，给对方留下口实。
“你找死！”
“侥幸胜出”四个字甫一脱口，老道便怒发如狂，手中电芒急速膨胀，一声闷雷炸响，耀眼的紫芒瞬间扩散开来。
这片寂静的林木之中，霎时间光华冲霄，杀机弥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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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李青云的本体表情沉凝，屏息凝神。
他正立在一处犬牙错落的山缝之中，灰色道袍仿佛与山石融为一体。
靠着刘伯卿赠予的“掩气符”和身外化身，他骗过祟阳子，真身早遁到一旁。
不远处，『霄雷』一道的引发的雷光嘭然作响，炸起一团又一团法术光芒，将数里范围的林木尽皆催成飞灰。
霎时间，呛鼻的烟气和灰尘四处溢散，将这片林地笼在其中，遮天蔽日，直如暮色降临。
李青云不敢御风而起，只在林间穿行，此时得了短暂的喘息，心思才渐渐浮动起来。
他不知道祟阳子遭遇了什么变故，性子变得如此颠倒。
炼气大圆满的修士又称半步筑基，只差显化道基这最后一关，实力远胜过他这个尚未跨过六重门槛的炼气修士。
“『奉卜』一道的掩气符倒有几分神异…”
如今“身外化身”被打破，短时间内无法再用，能倚仗的，唯有刘伯卿制作的掩气符了。
李青云计划在山间步行一段，待彻底甩掉祟阳子后，再御风折回大离观，依靠筑基大阵抵挡。
他默默感受着身体出现的变化，似乎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了一团真空之中，四周气机的运转被一齐隔绝。
对修士而言，他现在便是极难查探的存在。
以防万一，他又掐了个“藏身咒”，身形渐渐与四周的山色融为一体。
身形一晃，隐入林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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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贼，你跑不掉的。”
经过刚才的剧烈爆炸，祟阳子的衣衫被雷火烧灼，布满大小不一的黑色孔洞。
这些孔洞紧紧贴在身上，黑黢黢的，仿佛一只又一只凶戾的眸子。
原本覆着面庞的兜帽也被烈风掀翻，露出先前被隐藏的面孔来。
只见他花白的头发尽数脱落，额头如树瘤般隆起。
原本平和温润的脸上尽是癫狂之色，不见一点仙风道骨。
一道黑黢黢的伤疤贯穿整张面庞，仿佛一只硕大的蜈蚣，看起来分外狰狞。
如果李青云此时在场，就一定能发现，祟阳子的气息与那日村中所见的阴兵极为相似。
沉沉的死气不断外溢，沾染上四周的花草林木，一片片枯萎下去。
老道提着法剑，脸上冷意凝固，大口一张，砰然吐出一口浓重的黑雾来。
这团雾气缓缓沉到地上，变作一滩蒸腾着烟气的黑水。
紧接着，黑水迅速变得幽深，气泡逐次破碎，显化出一条又一条通体漆黑的小蛇。
这些蛇虽只有一拳大小，但表面披着光滑如镜的鳞片，吐着殷红如血的信子，一齐望向李青云方才逃遁的方向。
老道口中喃喃，声音阴沉嘶哑：“是『奉卜』一道的术法…他却不知，『奉卜』正被我这『上巫』一道克制。他以为我寻他不见，殊不知正中下怀。今日合该这小贼身死。”
言罢，他手里掐个法诀，两旁的天光迅速暗淡，一条雾蒙蒙的道路在面前呈现。
道路两侧开满赤红色的花朵，密密麻麻，无风自动。
在这道术法的催动下，群蛇一齐发出嘶嘶声，挪动着滑腻的身躯，争前恐后爬上这条道路。
向前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