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追杀
“李观主，可把您等来啦。”
李青云垂眸瞧了瞧伏在地上的楚三禾，不由皱起了眉头。
他生性多疑，此刻见这老头比往昔更加惶恐，心中也隐隐泛起些猜测。
‘怕不是有什么变化。’
但如今观里只剩洞溪村这一处领辖，他也不便转身就走。撇了眼面前这老人，迈开步子道：“三禾叔，且先去瞧瞧病人罢。”
楚三禾诺诺应了，佝偻着身子，在前面带起了路。
『离火』一道不以治愈为长，或许修行『壬水』的白家和『乙木』的钱家有些法子，但他也要先摸清状况。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村子，举目四顾间，见家家闭户，门扉闭锁，就连狗叫声都歇了。
李青云有些奇怪，便问道：“三禾叔，人都去哪了？”
这老翁应道：“如今仙师来了，害病的都在广场上候着，没害病的在自家呆着。”
李青云黑褐色的眸子向前一扫，见村中央确实堆满了病恹恹的村民，颔首道：“去瞧瞧。”
可就在下一息，一股惊骇的感觉忽地涌上心头。
哪怕对方竭力隐藏气息，可在寻荒古镜的加持下，他还是捕捉到了那一点转瞬即逝的变化。
这念头沉沉落在心头，仿佛千斤巨石砸下：“有修士，至少是炼气巅峰！”
也就在这一瞬间，顿感脊背发寒，脸上顿时一阵苍白。
他已顾不上那些多，咬牙低低骂了一句：“定是那遭瘟的白云观和祟阳子！”
他没再犹豫，手里掐着御风诀，一个转身，急急向村外遁去。
几乎同时，身后风声骤起，隐约感到一股强横的气息正从村内压来。
仿佛一台沉重的攻城锤，只消轻轻一触，便能让他粉身碎骨。
狂风肆无忌惮地打在他身上，荡出几条紫色的电蛇，显露出冰冷的恨意。
李青云心中再无一丝侥幸，心中一沉：‘这人就是奔着我来的！’
他将手在储物袋上一摸，一枚玉制符宝已攒在手中。
“春条风符。”
此物是他从玉虚子尸身上寻来，属于符宝一类，可以反复使用。
或许就是仗着这符宝傍身，玉虚子才会筹谋向自己出手，哪怕斗法不济，也能仗着此物迅速脱身。
思绪万千，现实中不过一息功夫，感受着身后如流星般袭来的强悍气息，李青云气海中法力全力流转，向着正南方向疾驰而去。
青光闪烁间，这道符宝也被法力催动，在李青云身畔生出一股澎湃的气流来。
霎时间，仿佛有两只无形的手将他向前拉扯，让他的御风速度瞬间飙升了一倍有余。
也正因此，哪怕对方的气息是炼气巅峰，也暂时奈何他不得。
只是回观之路已被这老道封锁，李青云只能向正南奔去。
此时，他心中只剩一个念头：‘这人能杀尽大离观上下，万万不能连累他人。’
几乎同时，一道隆隆的声音宛如惊雷，在他身后不远处响起：“李青云，还我徒弟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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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屋峰，钱家。
钱希辙收拾了房间，坐在榻上，定定望着手中的物什。
这是一个铁铸小人，握在手中颇为沉重，马兽，人身，犀角。
那日李青云购置了三个百相，将其中这一个赠予了他。
“木性成林。”
这是他家家传功法的第一句，功法名叫《乙木成林诀》。
少年人默默念叨了一句，又想起那形貌可怖的『乙木相』来。
扭曲的树干上，深深镌刻着十余张痛苦扭曲的人脸，明明如此诡谲，他却总在心底升起似曾相识之感。
想到这里，他推开窗户，望了眼日头，急急忙忙从屋里出来，轻轻将门锁好。
‘今天家里有访客。’
如今青洛地界愈发动荡，各家都有些不安，暗地里合纵连横倒是正常。
但自从归家以后，钱希辙便时常感到莫名的不安。
钱家的嫡系居所都在后山，循着山道一路蜿蜒，便能直通前山的大殿。
钱希辙埋着头，径直穿过山林。
此时正值晌午，日头高悬，将万物都烤的昏昏欲睡。
值守的胎息修士被这日头所摄，纷纷找了阴凉处遮掩，或蹲或坐，你一言我一语说起趣闻轶事来。
钱希辙瞅准这个时机，从怀里摸出一枚符箓。
这符箓也是以玉石雕刻，上面纹路繁复，乃是刘伯卿赠予他的“掩气符”。
按照刘伯卿的说法，修士寻人靠的是气息，寻常的障眼法对修士无甚大用。
但因此只要诵了这符，周遭的胎息和炼气修士便如瞎子一般，无论如何也寻不到自己。
钱希辙将玉符捏碎，在树荫遮蔽下俯身前行，果真被人视而不见，不禁在心中赞许一句：“『奉卜』一道果真神异。”
就在这空档，他人的谈话声也顺着风飘了过来。
“听说这客人是古岭道来的。”
“胡说，那古岭道现在被魔修占了，你是说我家与魔修勾结？”
“害，什么魔不魔的，现在谁还管这些，不就比谁拳头硬。”
钱希辙微微皱眉，不由想起大离观众人同心前行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
自家虽然家业大些，但哪怕是钱家宗亲，也是各有算计。
不消一会儿，他已爬到大殿正后方。
稍稍犹豫了几息，将耳朵紧紧贴在墙上。
照理说，重要地点的墙上都附上了隔音法阵，可钱『乙木』一道本就善于破禁探危。
只见少年手里掐个法诀，手心荧光闪闪，顷刻间蔓生出几条春藤来。
这春藤向前一抻，霎时间便与墙壁融为一体，仿佛长在上边一般。
紧接着，两道交错的话语声清清楚楚传入少年耳中。
一道声音颇为陌生，沙哑低沉，徐徐说道：
“钱家主，我这《神居百相经》可助你炼气圆满，突破筑基。”
另一个声音随即传来，却是他熟悉的。
是他父亲钱得谦。
“此乃邪魔外道…”
那人似乎捕捉到了他的犹豫，哈哈大笑起来，道：“不就是损失些炼气修士…你难道不知，你家修的那《乙木成林诀》，在古时本就是以自家血亲为印？”
他顿了顿，又道：“林者，集也；集者，一也。这《神居百相经》，你家再适合不过。那夏家野心勃勃，不出五十年必定一统青洛，届时你家又该如何自处？”
听到这话，钱希辙的瞳孔猛地放大，双拳紧紧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