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瘟疫
大离山，落云峰。
阳光打在书案上，如虚似幻的光束散射开来，在纸面上铺上浅浅的一层，照得四周尘埃分毫毕现。
他放下手中朱笔，静静坐在案前，陷入思绪之中。
昨日那幻境中所录的《天景耀行经》，他已用神识录入玉简之中，只是不知功法真伪，暂时不敢修炼。
“祟阳子回归，中咒的浮尸，消失的村民，疑似阴兵的筑基怪物，画中幻境，鸾鸟图案。”
他试图整理着一件件看似无关的事，却感觉他们彷佛是一粒粒珠子，远隔千里又近在咫尺，只缺乏一根能将它们串起的线。
正想着，耳畔传来叩门的声音。
“进来。”推门声与脚步声渐次传来，一个人影立在他面前。
李青云尚未抬头，眼前便多了一片布帛。
沈宁萧的声音低低地响起：“掌门师兄，山下出事了。”
李青云望着布帛上的字，见是一封情愿，几乎脱口而出：“山下，是洞溪村？”
“村子里生了瘟疫。”沈宁萧顿了顿，声音中透出几分郑重来：“不仅是洞溪村，听说整个青洛北部，都遭了重。”
听到这话，李青云抬起头来，略有些迟疑地问道：“什么症状？”
照理说，每年宗门都会遣弟子下山，为领辖内的村人布施符水丹药，因此整个青洛极少爆发传染病。
往坏处说，不是各宗各家在乎凡人死活，而是仙苗几乎全赖凡人生养，这凡人对各宗各家便如私产一般。
总是要爱护些的。
沈宁萧向书案前靠近了几分，低低地道：“多为外寒内热之症。”
这话传入李青云耳中，却在他心中激起了不小的波澜。
他又将目光落回这布帛上，只见最后用炭笔草草写着：
“初七日，遍体生寒，浑身战战，七日后，心悸气短，急火攻心，再七日后，其心成焦黑状。”
师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面上皆露出凝重之色。
李青云将布帛收好，沉声道：“师弟，你且操持家中，我这便下山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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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掌门居所，李青云没有即刻驾风下山，而是转到后山处。
几片建筑群落镶嵌在一片葱茏翠绿中，青砖的小院顶着黑瓦的顶盖。
远远的看一眼，便在一片青黑种捕捉到了那抹白色的身影。
李青云落在楚云白面前，神识一扫，见她体内灵根隐隐有生发之兆，不由在心中惊叹：‘这徒弟天赋果然过人。’
此方世界的修行法门与他在小说里读到的颇有不同。
胎息，炼气，筑基，紫府，金丹。
就胎息境来说，共有六重境界，又称“六脉沉根法”。
这修士体内的灵根便如一截树干，胎息修士将之催发，延伸成覆盖人体的六条大脉，铸就大道之基。
也正因此，根强才能枝繁，枝繁才能叶茂，灵根越长，则生发的脉络便越长，吐纳、吸收、传递灵气的速度就愈快。
楚云白正盘膝坐在一块山石之上，察觉有人到来，缓缓睁开那双晶莹明亮的眸子，正与李青云四目交击。
她小脸上随即绽出笑颜，换道：“师父。”
李青云低低“嗯”了一声，踱至她面前，也露出笑意来，问道：“前些天交与你的《日昃通脉经》，修行的可顺利？”
楚云白从山石上跃下来，脸上浮现思索之色：“徒儿只照着这法门修行，却感觉...”
李青云见她面露迟疑，忙问道：“怎地了？”
少女望他一眼，这才慢慢说道：“宁萧师叔说，催发灵根怎么也要一两年，可我感觉，只消三个月，我便能完成。”
听到这话，李青云面上一滞，露出些许尴尬之色。
《日昃通脉经》，是大离观内传下的胎息功法，足足有四品，比巴蜀散修间流通的《景元通脉法》要好上许多。
再叠加楚云白一尺长短的灵根，修行起来自然一日千里。
别看七寸与一尺只差了三寸，但灵根会在气海中缓缓成长，以经络的形式通达全身。
加之每日灵气吐纳的效率不同，积少成多，最后修行的进展会愈发悬殊。
这徒儿年岁尚小，李青云怕她骄傲，遂咳了一声，语重心长道：“修行之途，长路漫漫，不需计较一时之长短快慢，最终比的是谁求道之心坚定。”
这番话说完，楚云白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重重点了点头，拱手道：“师父，徒儿知道了。”
“好。”李青云深深看她一眼，心中又想起观内的《雉火长明诀》只有堪堪三品。
却着实耽误了这徒弟的道途。
沈宁萧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资质好的弟子，哪个宗门都是愿意接收的。
多想一步，或许已经有大宗大门看上了这位弟子，只等时机成熟…
但他毕竟骨子里是个现代人，没有那么多腐朽的门户之见，心中早下了定见：‘她若执意要走，我却不耽她。’
可功法之事毕竟不只关系这位徒弟，更关系整个门派未来的发展。
他将功法的事牢牢挂在心头，对楚云白道：“你好好修炼，为师先走了。”
辞了楚云白，李青云又一路驾风来到回风谷，落在刘伯卿的草庐前。
本以为他是个骗吃骗喝的，可他赖着不走，今日说不宜远行，明日说有事不便，便也不愿多管他。
如今他已知晓这客卿的卦术之能，心底对他也有了几分刮目。
李青云才在这草庐前站定，还未整理衣袖，便见那木门“咯吱”一声，露出一条缝来。
刘伯卿低沉的声音从门缝里钻出来：“李观主。”
李青云眉梢微扬，问道：“道友何为？”
刘伯卿道：“今晨卜了一卦，不宜出门。”
李青云有些无奈，摇头道：“那我进去。”
刘伯卿咳了一声，正色道：“今日也不宜见客。”
李青云无奈，两人就贴着门板说起话来。
“刘道友，你可为我卜卦？”
“卦象只能偶得，却不能刻意。”
李青云见他前后语言不一，也不计较，组织下语言，转入正题：“你游历广博，可曾听闻过巫族和古地府之事？”
他将心中那股难言的不安压下，静静等待这位客卿回答。
过了一小会儿，才听这散修发出声来：“李观主，可知有一道统，名叫『通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