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灵植
时值盛夏，草木修长，忙忙碌碌间，一晃半个月过去。
盛阳下，李青云早早候在山门之上，只盯着林木阴郁的山道看。
过了一会儿，一道身影出现在山道之上，急匆匆迈着步子向峰顶赶来。
细看这人，少年模样，稚气十足，正是前些日子来拜访过的钱家修士钱希辙。
李青云忙上前一步，招呼道：“道友，又见面了。”
他这一声，吐字清晰，神完气足，回荡在山谷之间，霎时间激得林木簌簌、宿鸟惊飞。
羽翅扑腾声中，钱希辙羞赧一笑，拱手道：“见过李观主。”
两天以前，李青云已得了钱家的复信，说愿意让钱希辙这位年轻后辈来观内做客卿，顺道帮忙照护观内灵植。
李青云自然是十分欣喜，考虑到钱希辙还未炼气，只是胎息修士尚不能直接御风，因此早早在这山门候着。
他走上前去，拍了拍钱希辙的肩膀，热络道：“小友，一路劳顿，来，先喝口茶。”
两人进了弘业堂，简单寒暄一阵，一齐向着回风谷中的灵田遁去。
李青云用飞梭载着钱希辙，径自落在一处宽敞的田垄上，目光四顾一扫，捕捉到那个清丽窈窕的身影。
“展眉师妹。”
展眉听到有人呼唤，回过头来，正撞见李青云看过来的目光。
两人目光相接，又一齐错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只见少女偏着头，目光落在田垄上，低低地应了一声：“师兄。”
钱希辙还不足二十岁，懵懵懂懂的，自然不知男女间的千回百转，只在心中暗暗赞道：“我家却没有这般好看的姐姐。”
李青云为两人做了介绍，相互又见了礼，便算是认识了。
钱希辙本就是年轻人心性，此时见了展眉的模样，更把父亲的叮嘱抛在脑后，思忖道：“今日要大展身手才是。”
想到此处，不自觉将自己的腰杆挺直了几分，看起来倒更像个大人了。
李青云见他突然抖擞精神，以为他对灵植一道颇为热爱，当下也不愿拂了他的好意，便在一旁道：
“我家这灵田受火脉和护山大阵影响，只能种些灵道，还盼着小友给想些办法。”
展眉听到这话，沉霜般的眸子也微微一亮，轻声道：“我先带道友看一圈。”
钱希辙连连点头，跟在展眉身后，颇为认真四处看了一遭，评论道：
“道经云，火曰炎上。因此火脉流通之地，便会影响此地的土壤，让大部分灵植无法正常生发。”
李青云见他这般说，心中略微闪过一丝失望，应和道：“那道友的意思…是没什么办法？”
倘若连修行『乙木』一道的钱家都没什么办法，或许这灵田就只能继续荒废。
见展眉面上闪过一丝失落，钱希辙摇了摇头，忙道：“别家或许没办法，但我家却有些办法。”
李青云顿时来了兴致：“喔？”
钱希辙呵呵一笑，轻咳两声，道：“我家有一本家传灵植法诀，名叫《嵬谷青禾秘传》…”
他暗搓搓撇了展眉一眼，见对方秋湖般的眸子闪烁明灭，显然也在认真听着，便继续道：“这法诀自然是不能传的…但一些改造土壤的法子，倒是可以传给贵观。”
李青云见他愿意出手，毫不犹豫地拱了拱手，正色道：“那就倚仗小友了。”
他一口一个“小友”叫着，让这少年人十分受用，话不知不觉便多了起来。
钱希辙走到左手边的灵田上，三指并拢，捻起一抔土壤，凑在鼻尖嗅了片刻，皱眉道：
“此处土性为阳，又常年被火脉浸染，恐怕需设置一水行阵法，中和土性，三五年后，便可见效。”
他又走到右手边的灵田上，同样的动作做完，神色也缓和了些，道：
“此处可以种植些火行的灵植，增加贵观的灵石收入。”
这句话随着山风飘到李青云和展眉耳朵里，两人对视一眼，看到双方瞳孔中隐隐透出的喜色。
钱希辙看完这两处，又迈开步子，左穿右行，将拢共五十亩灵田都仔仔细细看了。
二十亩灵田用于种植灵稻，其余三十亩处于荒废状态，杂草蔓生，满眼萧索。
这主要是由于，此处灵田都由展眉一人看护，间杂着李如意和陈怀钦过来帮忙，二十亩已经是极限。
他扯下一片布帛，往地上一蹲，用炭笔在上面勾画起来。
“这边二十亩，用阵法罩住，最多五年，便能种植灵稻和各类灵植。这边十亩，种植火行的『狐尾草』比较合宜。”
李青云和展眉立在一旁观看，心中不由暗叹，修仙百艺的每一艺都有极深的学问，自家的门庭还是太狭窄了。
正想着，钱希辙已站起身来，对着李青云道：“李观主，这些东西，都需要去坊市中采买。”
李青云便建议道：“小友可与我同去？”
钱希辙痛快地应了：“我也正有此意。”
这时，展眉在一旁疑道：“『狐尾草』是什么？”
钱希辙拍了拍头，咳嗽一声，答道：“展师姐，这『狐尾草』乃是一种火属性的灵植，因状如狐尾而得名。至于其效用，主要用于制作火行符箓和法器。”
他对展眉也不见外，一口一个“师姐”叫了起来。
李青云听罢，心念一动，思忖道：“这么看，这『狐尾草』似乎也能给知景师弟炼器用。”
他看向钱希辙，斟酌着道：“小友，依你之见，大概需花费多少灵石？”
钱希辙略作思忖，答道：“改造土壤也不需太好的大阵，胎息级别的即可，约莫在十到二十灵石之间。而『狐尾草』的种子价格也不算昂贵，种满十亩地的话，大抵需要十枚灵石。”
他很快得出结论：“如此，最多需要三十枚灵石便够了。”
李青云在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出完，便听钱希辙又出声道：“这二十亩灵田久不使用，地脉纠结，已不能种植，还需用灵牛开垦田地。”
他踮起脚尖，四顾一圈，疑道：“不知贵观可有灵牛？”
李青云眼角一抽，想起观中确实有牛。
那便是他当日骑着前往洞溪村的青牛。
只是这牛不事耕种，也不会术法神通，每日只知吃喝睡觉。
他曾问过师父，这牛到底有什么用，师父是这般答的：
“在凡人面前衬出仙师气派。”
于是，他望向钱希辙，勉强一笑，沉声道：“观中并没有能犁地的灵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