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堂屋内烛火摇曳,窗户外朔风正欢。夜又一次暗淡无光,照着路人。几只夜鸟扑腾,惊吓得人毛骨悚然,冷汗淋漓,实感怪哉!
村头到村尾这一截路原本就狭窄而弯曲,正所谓的羊肠小道,两旁的草如列队欢迎的士兵直腰于风中,头顶上的茅花仿佛是爱情鸟的羽毛撒落人间。在夜里,又仿佛是被黑白无常替换值班一样,甚是阴风怒吼,凄凄凉凉。
寨子中间古老的槐树下搭建着几间木屋,院墙上裱糊了一层又一层的油漆,劣迹斑斑。倒是门板上的铁锁怀揣些年月依然新颖,偷着里面佛像前的烛光显得格外耀眼,光彩夺目。
槐树上系着无数条丝绦,于风中舞蹈。仿佛祭祀的人们三拜九叩行着大礼。
“槐树坳!槐树坳!姑娘见了小伙却害臊……”
一个小伙子追赶着牛儿沿路奔跑,嘴里哼着小调,甚欢。手里的打牛鞭子于空中飞舞,时而低鸣,时而怒吼。宛如他阴阳怪气的乐章惊吓着牛儿向前冲去。四头牛儿两大两小,一头大公牛,一头大母牛。两头小的也是一公一母,母的较大些,显然是上一年出生的,属于姐弟关系。
“牛倌!一家几口又要去哪个山头放哨呀?”一位头发胡须花白的老人右手拄了拐杖依傍在路里边的石头坎坎上,笑着说。
“勇大爷!这就是你的不是了!难不成牛倌也是牛咯?居然还说一家几口,哼!别的大人们都叫俺牛二,小伙伴们则叫牛哥,在咱们村里从未听过像你这般叫的,真叫人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好生为难呢?”牛二毫不思索,嘴里如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随后两手将鞭子娴熟地在自己腰上圈了圈,来回挪动。
“嘿嘿嘿嘿!望牛娃儿本就叫牛倌嘛好听些!”
“嘿嘿嘿嘿!嘿嘿!”勇大爷举手捋一捋花白长须,甚是得意洋洋。
听到他的笑声,牛二心里不舒服,犹如万根老鼠子刺在乱扎,暗自思忖,说:“那你老当年放羊也不是叫羊倌吗?也有几代同堂吧?真可谓是家族兴旺,有着六畜之妻不吧!”
继而,牛二便哈哈大笑起来,说:“走了,不与你掰扯!”
山鞭子甩出,牛儿快速向前。
“你这个悖时崽崽!砍脑壳的!谁告诉你这些气恼人的话?”勇大爷气恼得直跺脚,嘴里叽叽歪歪地嚷着,酱紫色的老脸青筋暴起。
“活该受气!都花甲之年的人了,一大把年纪还贼心不改,为老不尊,这下可好了,聪明反被聪明误,自食其果,栽倒在一个望牛娃的手里了吧?”说话之人竟然是一位背着背篓的老奶奶,迈着稳健的步子从他身旁走过,嘴里不妨一五一十地说着,脸上正儿八经地,没有留丝毫情面。
“哼!”勇大爷喘了口粗气,几乎要将鼻孔挤爆似的。
“咋啦!居然还有礼了?不服气呀?”老奶奶回头撇一眼勇大爷。
“翠三姑!你……”
勇大爷举手指了指离去的翠三姑,无可奈何地叹息着,什么也没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