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行天下
哪怕经历了一场刻骨铭心的历练，项羽对嬴政的憎恨依旧没有改变。
但他意识到，自己不应该一味的仇视，排斥，而是了解自己的敌人。
那场历练失败的根源，正是因为他对天下，以及自己那位哥哥缺乏了解。
而范增听到这个问题后，低头陷入长时间的沉思。
“他是灭了我们楚国的仇人，但...他也是一代雄主。”
“六国之人无不恨他入骨，但我们不得不承认，我们输了。”
“奋六世之余烈，横扫六国，威加海内，嬴政的威望已经达到顶点。”
这个评价很客观，丝毫没有因为家国情仇的影响而偏颇。
龙且听完，不禁联想到这次刺杀行动的失败，神情变得无比沮丧。
“难道我们真的没机会了吗？”
项羽也忍不住握紧双拳，经过这次历练后，他知道嬴政是个很厉害的皇帝。
但，复兴楚国是他从小的愿望。
“有！”范增语气肯定，瞬间使两人重新燃起希望。
范增郑重道：“嬴政是人，是人就有生老病死，他终归会有死去的一天。”
“这...”龙且顿时垮了脸，郁闷道：“所以我们是要等嬴政老死吗？”
虽然他们比嬴政年轻，但还是感觉好憋屈。
而且谁知道嬴政能活多久？
万一他是长寿之人，活到八十岁，九十岁，等到老一辈人都死光了，谁来复国？
项羽看着面前的老人，他觉得对方不会这般无趣，既然说出这番话，想必还有后续。
只听范增继续道：“据老夫所知，嬴政已命不久矣。”
“何以见得？”项羽立即追问。
“长生。”范增笑道：“这两年，嬴政频繁召见方士，对长生之道逐渐热衷。你们认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会急于追求长生？”
“还有，他对权力抓得太死，国家大事尽在一人之身，这样的人绝不会长寿。”
“所以你们要做的，就是听项梁公的话，蛰伏以待天时。”
说了这么多，其实就一个意思。
等嬴政死！
范增坚信，嬴政的继承人不具备他的能力，无法掌握这个庞大的帝国。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项羽叹了口气，经历了另一场人生历程之后，他对天下有了更深的认知。
前世战功赫赫，依旧兵败身死。
六国皆畏惧嬴政，单靠他们项氏一族的力量，根本无法撼动秦国的统治。
“孺子可教也。”
范增露出笑意：“我一个老头子都能等，你们年轻人有什么等不及的？”
龙且上前，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位老当益壮的长辈，好奇道：“先生看起来气色甚好，不知用的是哪种养生之道？”
范增：“......”
项羽感觉有些丢人，将这货拉到一边，恭敬道：“多谢先生提点，羽，今后绝不会再莽撞行事。”
范增含笑点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快回项梁公身边去吧，想必他已得知此间事，正为你牵肠挂肚呢！”
项羽却摇了摇头：“我暂时不打算回去。”
龙且闻言一惊：“羽兄，你不会还打算再行刺一次吧？”
项羽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那你要不要一起去？”
龙且正色道：“羽兄去哪我就去哪，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范增通过这次交谈，发现这少年似乎因为此次经历成熟了许多，应该不会再做这种莽撞之举。
“可是担心你叔父会怪罪？若是如此，老夫可修书一封替你说情。”
“并非因为此事。”项羽摇头道：“只是想游历天下，一来勘察地形民生，二来...看看秦国的商君之法，嬴政所设郡县制...”
“羽忽然明白一件事，目光有多远，心中的天下就有多大。”
范增听到这一解释，心中十分赞赏。
“若是如此，老夫非但不会阻你，反而会为你向项梁公解释。”
项羽虽然不惧怕叔父的责罚，但还是领了这份情。
“羽，多谢先生。”
几天后，二人辞别范增，向西而去。
既然要了解秦国，就先从其都城看起。
这一走，便是数年光景。
——
这一天，项羽和龙且来到沛县。
刚进城，龙且便发现前方一座府邸异常热闹，像是在办喜事，立即上前打听。
“兄弟，前面那大户在办什么意喜事？”
“听说是那吕公搬来咱们沛县了，他和县令交情很好，县里的富商官吏几乎都来了。”
“原来如此。”
龙且心中一动，来到项羽面前。
“羽兄，要不咱们也去蹭...捧捧场吧。”
“你认识这位吕公？”项羽面无表情，几年的游历使他们囊中羞涩，龙且逐渐变得无耻，开始喜欢吃嗟来之食。
“不认识。”
“那你如何去？”
项羽懒得理他，转身就要走。
“别啊！”龙且拉住他，笑道：“我们不认识他们，但他们一定认识咱们。”
项羽忍住揍他的冲动，咬牙道：“项氏一族的名头不是让你用来吃白食的！”
龙且私下看了几眼，低声道：“总好过打家劫舍吧？羽兄，我们现在可是到了楚地，再做劫富济贫之事，恐怕会被梁叔知晓。”
他也很无奈啊！
游历天下是一件十分烧钱的事，出发后不久，他们就坐吃山空了。
于是，为了填饱肚子，他们开始“劫富济贫”。
而这么做的后果是，他们成了官府通缉榜上的常客。
而且不是每次劫富都能有巨大收获，所以这几年经常是三天饿两顿，已经许久没有吃过珍馐美酒了。
项羽闻言也有些心动了，项氏一族的人去喝喜酒，对方应该很有面子。
龙且见状，又道：“羽兄，你也不希望打家劫舍的事被梁叔知道吧？”
项羽立即举起拳头：“你在威胁我？”
龙且果断求饶，揉着肚皮弱弱道。
“羽兄，我知道错了。”
“但...且真的已经很久没吃肉了。”
项羽咽了咽口水。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就算不给项氏一族面子，那位吕公应该不至于把他们赶出来吧？
于是乎，二人便准备好“四字贺礼”，随后大摇大摆的走进吕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