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星界与回响
天旋地转中，伊姆坠入一团无边无际的银色海洋。
无垠的空旷中，空间与时间失去了概念，甚至相对的大小都毫无意义。
壮阔璀璨的星团犹若绸缎与云霞缭绕在周身，灰与白的丝缕光带不断翻滚，但是当集中注意力观察时，绚烂的色彩于一瞬间远离，隐匿于深邃而澄净的银色虚空中，只剩点点星芒。
伊姆失神片刻后，震惊道：“这是……星界？”
星界位面是思想与梦境的国度，其中最著名的生物，便是有“星界掠夺者”之称的吉斯洋基人。
伊姆用意念控制着自己转过身，看到了罗莎——让他们进入星界的罪魁祸首。
刹那间失去一切参考坐标的眩晕感，并非所有人都能即刻适应。女战士好似溺水一般拼命手舞足蹈。
“放松。在这里不会窒息。”伊姆缓缓飘去安抚罗莎。
某种意义上，进入星界位面也算是歪打正着。
星界和以太位面一样，同样存在连通其他位面的通道，“彩池”。
伊姆环顾四周，虚空中偶尔有闪烁的二维彩光飘过，像是枚旋转的硬币。
这些便是星界彩池，不同的颜色对应不同的位面。宝石红对应九层地狱，橘色对应极乐境，金色对应天界山。
而通往物质位面的星界彩池，伊姆记得应该是银色，这在以银色为基调的星界中，不大容易寻找。
“咳咳！”
罗莎双手捂着喉咙剧烈咳嗽数下，惊奇地发现这里没有空气，可她也未因此而窒息。
“这里是哪儿？”
女战士看着伊姆在身前转了一圈后又飘走，追向一片银光。
“星界位面，快跟上来，马上就能回家了！”伊姆催促道。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好运到立即发现自己所需的彩池，大部分时候需要游荡一整日，才能发现目标彩池。
在星界位面中游荡太久，可能遇见心灵风暴，从而被丢入随机位面，甚至是永久疯狂。
罗莎迈开腿，但发现身子还是定在原点：
“等等，我不会走路了！？”
“在星界位面，是用思想移动的。跟着那口银色的彩池，从那儿能回到物质位面。”
罗莎试了试，但发现移动速度只能用龟速形容，身前的伊姆越飘越远。
“你怎么跑那么快的？”
“你越聪明，跑得越快。”
“……”
伊姆忽然停下。他看见远处有一道人影。
罗莎趁此机会追到伊姆身边，低声道：“吉斯洋基人？”
她在曾经的冒险生涯中，从一名灰矮人嘴里，听过这些星界掠夺者的恶名。
“不是。”伊姆否认。
他同样担心吉斯洋基人，特别是他们的红龙坐骑。
但眼前这道熟悉的身影，让他几乎要热泪盈眶。
帕默希克的追随者，准传奇龙脉术士，钱安娜女士。
伊姆刚打算飘过去开口打招呼时，银灰色的天际瞬间转暗，剧烈的悸动猛然袭击心灵。
心灵风暴！
心灵风暴并非物质性的风，它由记忆、想法、沉思还有潜意识中的恐惧组成，能够直接轰击生物的思想。
涌入大脑的海量思绪，让思考变得困难而又滞涩，像是一组生满锈斑的齿轮。
伊姆猛咬手背，用疼痛缓和心灵上的轰击。
比起心灵轰击更让他恐惧的是，心灵风暴还扩大了他和星界彩池的距离。
若是因此迷失，不知要花多久才能找到下一个通往物质位面的彩池，期间还可能遇见心灵风暴。
“必须向钱安娜女士求救！”
伊姆刚刚张开口，剧烈的心灵冲击忽然变得柔和，然而周围的银灰天际仍在不断变化，显示心灵风暴并未终结。
某种力量，保护住了他。
醇厚且温和的嗓音在伊姆的脑海中响起：
“不要轻信那个女人。”
与此同时，方才所追逐的银色彩池，忽然一百八十度转弯，主动向他飞来。
“路西法，晶彩大街95号2楼7室。”
醇厚的声音再度响起，伊姆的脑海中也浮现出一幅幅画面。
路西法的俯瞰图，错综复杂的街巷，地址铭牌，珠宝商店。
银光彩池将伊姆笼罩，醇厚声音淡淡道：“去那里觉醒龙视……”
呼！
剧烈啸叫的风声淹没余音，伊姆打了个激灵，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眼前是一片清澈璀璨的星空——物质位面的星空。
伊姆记得上次看到这么清晰的星空，还是他尝试飞到平流层时。
这次好像也是。
“……！？”
青铜龙来不及欣赏，迅速变回龙身，眼疾手快地抄起身旁的女战士。
罗莎已经昏厥。不知是倒在了心灵风暴，还是位面传送，还是高空坠落。总之，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漆黑的大地甚至还没星空明亮，很符合自由地荒芜的气质。
伊姆抓着女战士盘旋降落，落地后发现，坠落的起始点，貌似就在铜鹿角酒馆的正上方。
“这……真是上门服务。”
“是运气，还是那道声音的主人所为？”
祂，是谁？
伊姆的第一想法是帕默希克，可马上又被自己否决。
多年的相处后，伊姆自诩了解帕默希克对于子嗣的态度和相处方式。
如果帕默希克想告诉他一件事情，就会堂堂正正的说清楚，而不是语焉不详。
如果他想隐瞒一件事情，也会堂堂正正的说明。就像此前处理黄金树时，就用“云巨人的魔法手札”，让伊姆不多问、不多说。
而且，那个声音还暗示了钱安娜有问题，这更不是帕默希克的风格——他会直接干掉有问题的追随者。
当然，就算这件事不是帕默希克干的，向他询问也能得到很多有价值的情报。
伊姆也是这么打算的。
……
帕默希克的私龙图书馆，巨大到能容纳巨龙打群架，其中的藏书浩如烟海，许多被魔法保存得崭新如初的书，在人类王国已是传说中的绝版典籍。
这么一片知识的海洋，在伊姆成年前，限时免费开放。
“往右挪五十米……”
伊姆指挥着两名龙脉巨人，推着攻城塔般的梯子，在巨大的书架间穿梭。
在向帕默希克询问前，伊姆觉得自己有必要尽可能地收集情报，以免问出一些幼稚且浪费时间的问题。
在星界位面听到的那个声音，一共说了三句话。
第一句话，让他小心钱安娜女士。
第二句话，让他前往路西法的晶彩大街95号2楼7层，一家珠宝商店的贵宾室。
伊姆已经抽空去查看了。
那栋楼刚打了个地基，还没开建。
第三句话，告诉伊姆要去“觉醒龙视”。
“龙视”，伊姆还没听说过这个概念。
在征询帕默希克的意见前，伊姆打算遵照那声音的建议，和钱安娜保持距离，所以现在只能自己搜集资料。
“龙与物质位面的魔法和第一世界历史的独特联系，使其与物质位面无数世界的其他龙有着神秘的联结。”
“理论上说，每一条曾经存在过的色彩龙、金属龙和宝石龙在物质位面的每一个世界都有一个独特的回响。”
“其中有些回响彼此非常相似，但有些回响则有更大的差异。”
“许多太古龙都是因远古龙通过仪式，将自身的多个回响融合为单一的实质性存在而产生，例如传说中的红龙女王阿莎德隆和黑龙库若尼普斯。”
“……”
伊姆懵然合书。
难不成，那个声音是其他宇宙中的“伊姆安诺威”？
可假定如此，又会引伸出新的问题。
“平行世界的‘伊姆安诺威’，为什么让我去路西法觉醒龙视？”
“既然帕默希克的图书馆里有相关的记载，祂必然也掌握有对应的能力或者情报。直接向祂请教不是更方便么？”
伊姆百思不得其解地起身，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去找父亲咨询。
青铜古龙不在家。
“当然了。连我这头少龙都能去地狱逛一圈，古龙怎么可能安分地趴在窝里睡大觉？”伊姆自嘲道。
帕默希克不在，但祂的追随者或许能为伊姆提供些帮助。
除了回响一事，在莫塔的书房中所发现的那道神秘徽记，也需要人帮忙辨识。
青铜古龙的追随者众多，伊姆认识的准传奇强者共有五位，其中三位在风暴岛上有据点。
分别是龙脉术士钱安娜，龙裔游侠巴蒂，人类大法师若里昂。
很不幸的是，后两者都不在，前者的肉体或许还在浮空法师塔中，但灵魂大概率仍在星界位面探索。
“要不，借这个机会试探她一下？”
伊姆马上打消念头。
地狱一日游的刺激足够多了，未来还是低头做龙比较安全，别再拿小命冒险了。
……
安宁的日子平淡流逝，纷纷扬扬的大雪中，伊姆来到阿基尔镇的第一年即将结束。
伊姆也开始了年度总结——主要是财务总结。
这一年在阿基尔镇落稳了脚，并且出乎伊姆意料的是，他居然微有盈利——1枚金币。
伊姆反复对了三遍账，确认不多不少，刚好盈利1金币。
酒馆方面入不敷出，魔法材料店刚刚开张，最主要的收入是军火转卖：购置普通甚至劣质的武器装备，通过强化异能翻新，再转手卖出。
然而目前军火生意的规模相当有限，严重受强化位制约。
前段时间完成工作室的基础框架强化后，伊姆赶紧强化了一批军械，几日内又销售一空。
客户不仅仅是阿基尔镇的武装卫兵们，还有留下心理阴影的镇民。
在镇子里，武器已经成为锅碗瓢盆般的居家必备品。
伊姆的对策是建造家兵工厂，他只强化生产设备以及武器图纸等技术资料。
这样耗时虽长，但实现后不必占据强化位，可以躺着数钱。
只是这是一项大工程，以年计数，不能急于一时。
就在伊姆规划第二年的商业计划时，图尔茨拜访上门，不仅要夺走这枚极具意义的金币，还要他倒贴出钱。
至于理由也很简单：和萨杜琳雯签订的协议明确声明，每年的最后一天，她会来收取自己应得的报酬。
阿基尔镇和萨杜琳雯签订的贷款协议，本金一万金币，年复利8%，为期五十年，合计约46万金币，平均每年需要上交9200金币。
这些金币，自然需要阿基尔镇的人来湊。
平均每人要出1.3枚金币，但是实际收取时，有钱人必须多缴些以填补缺口。
这可不是人类王国中的钱权游戏，要是凑不齐，就要面对一头巨龙的怒火。
虽然伊姆猜测，即使阿基尔镇凑不出那么多钱，萨杜琳雯也不至于吃人，但图尔茨还有其他士绅可不敢赌。
对凡人来说，金属龙是龙、色彩龙也是龙，都是吃人不眨眼的高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