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饥饿
饥饿让葛文顿从深沉迷乱的梦境苏醒，回到现实中肮脏杂乱的马厩。
身为无亲无故且无钱的外来者，所能找到的最好的住所莫过于是。
铺设有干草、还有棚屋遮蔽的马厩，可是许多露宿街头的无家可归者们眼馋的地方。
或许不该耗尽盘缠去帮助一位素不相识的人。剑客不禁懊恼起来。
这种洒脱高尚的行为，并不适宜在事后反悔，既对物质上的困窘无济于补，还会失去道德上的优渥。
葛文顿呆坐在黑暗的隔间中，发了好一会儿呆。
他听见两个孩子在门口徘徊，畏畏缩缩地朝里张望，轻柔的脚步声织成一面蛛网，等待道德高尚者主动撞上去。
50个金币本可以让他住进柔软舒适的豪华包间，他却把自己变成了多金易欺的傻子。
葛文顿叹了口气，耐心等待了好一会儿，知道自己必须主动找过去，不然那些脚步声会在门口徘徊一彻夜。
于是葛文顿见到了两个脏兮兮、绝望又虚弱的小男孩，然后是他们被打得半死的哥哥，奄奄一息的父母。
蚊子般的碎碎念从葛文顿的耳朵里钻进去，试图去触及他心间的柔软处，可惜，葛文顿自己都找不到那地方。
地精、屠杀、被焚烧的庄稼、抢劫掠夺……这些故事自左耳进、右耳出。
葛文顿耐心地等他们说完，瞳孔才缓缓聚焦到他们的脸上：“孩子们，你们很饿，对吗？”
两个拼命点头的小脑袋，让葛文顿庆幸自己的耐心得到了回报。
“孩子们，我也很饿。”葛文顿揉着肚子，饥饿的绿光从眼中掠过，转眼间又消失，“并且我的钱袋和肚子一样空荡荡的。”
他拍着露出失望之情的孩子们的肩膀，微笑道：“不过我想我可以教你们如何去狩猎。”
“可是……我没有武器。”一个孩子怯生生道。
葛文顿微笑道：“那就别去找有武器的猎物。”
……
夜色中，小镇中闪亮着稀疏的光点，映入青铜龙的眼眸中。
伊姆缓缓降落，并在半空中化为一只蝙蝠。
如何优雅地使用龙类的能力且不暴露身份，是伊姆一直研究的课题。
先穿袜子再穿鞋，先当孙子再当爷。
一条幼龙的首要任务不是展现龙族的高贵和强大，或是积累财富，而是安安全全的长大成龙。
龙是强大的，但不是无敌的。
在冰原荒野上，伊姆就见过被霜巨人当成猎犬的成年白龙。
这个世界上还有更多更强大的生物，因为各式各样的需求，渴望着驯服乃至杀死一头真龙。
帕默希克赐予孩子们的变形戒指，就是希望伊姆三龙能够学会隐藏身份。
变形戒指的全名应该是“类人变形戒指”，能够凭借它变化为常见的类人生物，人类、精灵、矮人、兽人、侏儒、半身人。
就这么多。没有奇奇怪怪的种族，甚至连龙裔都没有，至于昆虫、动物、怪兽，想都不要想。
那种魔法道具，连帕默希克都没有。
但伊姆有。
想要将“类人变形戒指”升级成“万象变形戒指”，远远超出伊姆的能力范围。
但是伊姆开动聪明的脑瓜子，单独指定变形戒指能够“让穿戴者变化为一种犬吻蝠科类蝙蝠”，只耗费半个月就完成了强化。
这件事早在他第一次抵达阿基尔镇前就完成了。
否则伊姆每次飞回阿基尔镇，难道还得在镇外十几里地降落，变回人形后再慢吞吞走过去？
蝙蝠伊姆从镇门口的关哨上空掠过，滑翔飞入一片暗巷中。
阿基尔镇这种偏陲小镇中，就没有所谓的夜生活，夜晚最明亮的建筑是两座高耸的哨塔。
飞回酒馆的路，伊姆早已驾轻就熟，只不过今天路上有些异样。
他“看见”一群人挤在巷子的最深处互相推搡，还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伊姆没兴趣探究发生了什么——他已经猜到了。
大地精军团摧毁田地、掠夺存粮，自由地中只有少数城镇村庄幸免于难。
冒险者们驱逐了地精，但没法驱逐穷困和饥饿。
人们无法向土地索要粮食，可大海中又有鱼人，森林中有豺狼人和枯朽结社的德鲁伊。
饥荒不是可能，而是既定事实。
铜鹿角酒馆里，皮特在一处半开放的包厢里铺了被褥。
单身汉酒保没有亲眷，家里也无值钱财物，所以很乐意接受伊姆的雇佣，为他看店。
一声闷响，让本就睡不着的酒保更加不爽，他猛然起身，抄起放在一旁酒桌上的单手弩，杀气腾腾地走向窗边。
他神秘的老板，耐萨里奥先生，干什么都异常快速。
前几天他提了嘴要加固门窗，一晚上就完工了，成果之完善，更是让皮特百思不得其解：
这些坚固而又通透的玻璃窗，阿基尔镇有在卖吗买？
几天时间里，两扇临街的玻璃窗，挡下了许多流氓混混的骚扰袭击。
无论拳头还是石子，都无法在上面留下丝毫痕迹。
今天亦然如此，坚固完好的玻璃窗依旧紧闭着，没有强盗翻窗入室，但皮特却提不起一丝高兴。
窗户上居然有两只血手印。
“混蛋，这是在威胁么？”皮特甚至想笑。
那些被地精逼到走投无路的难民，居然敢惹这里的主人，一位杀地精如麻的神秘超凡者。
忽地，一道黑影飘过窗口，吓得皮特大叫一声，端起手弩瞄准门窗。
门外响起翻钥匙的叮当声。
吱呀~
伊姆推门而入，瞥了眼端着手弩瞄准自己的皮特，指着窗户随意道：“把窗户上的血手印擦一擦。”
他打着哈欠前往自己的房间。
在伊姆看来，为了睡在软床上，每天多飞两个小时是值得的。
皮特放下手弩，没有好奇伊姆为什么回来、如何回来。他有限的智慧，不应该浪费在注定想不通的问题上。
酒保放下手弩拿起抹布，来到酒馆外擦起窗户。
“这血手印怎么这么小？”皮特把自己的手掌摁在擦了一半的手印旁，明显要大上一圈。
“又是那帮小混球！妈的，屡教不改啊。”
……
卧室中。
伊姆反锁上厚实的防盗门，来到自己的收藏柜前。
他的强化异能不占用体力和精力，因而没必要闲下来。
柜台上摆着一只耶提的脑袋，一只手套，还有一柄破碎的魔法战锤。
“我得增强一下远程攻击的手段，还有一套合适的护甲也很有必要。”
伊姆拿起一袋珍珠往嘴里倒。
人类形态没法施展龙息，但还能吃他最爱的珍珠小零食。
思考片刻，伊姆拿起三眼巨恶耶提的脑袋，还有斥力手套。
他早就尝试过融合式的强化：利用宝石、珍珠等材料，改变石质雕塑的质感。
但这样的强化，从没在魔法物品上进行过。
“强化方向，将三眼巨恶耶提发射冰冻射线的能力，融合到斥力手套上，。”
“强化时间：5天20时。”
这么快？
伊姆有些诧异，当初给变形戒指加入个小功能，都消耗了半个月的时间。
“果然，物质基础越充足，消耗的时间越短。融合魔法效果，远比强化魔法效果节能。”
六天时间一转即逝。
期间，阿基尔镇又增援了三十名民兵，协助清剿豺狼人。
罗莎等冒险者在妄语森林搜了三四天，找到了一堆被烤焦的豺狼人尸体，以及几条漏网之豺狼。
搜寻过程中，遗迹石庙也暴露了。
反正伊姆等人已经将第一层搜刮遍了，暴露了也无所谓。
至于第二层……倘若有人敢下第二层，那他的勇气和能力，值得获得财宝。
枯朽结社的大德鲁伊尚未现身，众人也无主动招惹的意图。
伊姆根据估计观察，和实际交手时的感知，估测那位大德鲁伊的是三阶大师。
这种级别的敌人，如果愿意以死相搏，能够造成巨大的伤亡。
菲伦大陆的超凡者分为四阶。
一阶超凡者属于地区级英雄。
二阶超凡者是王国英雄，能够影响一个或数个城市的命运。
三阶超凡者是王国级大师，组团的话甚至能击杀一位强大的成年龙。
四阶超凡者，他们的冒险足迹延伸到了外位面，甚至敢于去古龙的宝库中寻宝。其中的顶级人物被称为准传奇。
四阶之上就是传奇。
罗莎、卡特琳娜、约瑟夫、克洛伊都是一阶超凡者，而蒙巴伯是二阶野蛮人。
伊姆龙形态的战力能团灭4~6人小队的二阶超凡者，但碰到三阶超凡者得小点心。
六天的搜寻后，众人留下二十名民兵继续修建哨所，以监视妄语森林中的威胁。
其余人撤回阿基尔镇，解决一个棘手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