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破裂
井如安搀扶着阮景回到病房,及至走到床边,那属于阮景的病床之上的纯白色床单,在其中央靠下的部分有一抹淡淡微红色印记,虽然覆盖范围很小但却极为刺眼。
井如安只是迅速瞥了一眼便迅速移开了目光,而阮景却是身体直接愣在了原地,她的眼神凝重,呆呆的望着那白色床单上的红色印记,她觉得自己的心都在隐隐作痛,无数把尖刺都穿透了她的心脏,流出了暗红色的鲜血,慢慢的,她的双眼也变得有些血红,嘴中喃喃自语,井如安见状便想凑近她的嘴边听听她说了什么,但当他的脸颊凑近阮景的耳侧之时,阮景便突然如同发疯了一般狠狠的向后甩动身体,她纤细的手臂重重的砸在井如安的脸庞,两人同时吃痛,互相后退了几步。
井如安的嘴角溢出了一道鲜血,应该是嘴皮碰到了牙齿所造成的损伤,但也正是这一抹鲜红,将阮景的心神重新拉了回来。
阮景十分紧张的捧住井如安的双颊,眼泪止不住的从眼眶中溢出,口中十分自责的说道:“对不起,安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阮景哭的很伤心,原本就惨白的俏脸在眼泪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楚楚可怜,井如安一把拉过阮景,将其紧紧的抱在怀中,他在阮景的耳边柔声道:“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一切都是安哥哥的错,是安哥哥没有照顾好你。”
井如安的眼睛也不知何时被眼泪打湿,他从心底里喜欢这个女孩,疼惜这个女孩,即便是到了现在他仍旧可怜这个女孩。
井如安将阮景搀扶在病床之上,小心的为她盖好被子,然后又重新坐在她的病床边,温柔的握住她的手掌放置于自己的侧脸,展现出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
阮景对着井如安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之后便扭过头,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对不起井如安,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
井如安也不打扰她,只是就这样静静的注视着她的背影,默默无言。
及至井如安下楼为阮景买晚饭的时候,阮景这才又忍不住的用被子捂住头痛苦起来。
井如安来到医院楼下的餐厅,买了两碗红米粥和四个包子以及一些炒菜,打包好之后便提着向医院住院大楼走去,在经过住院楼大门之时,井如安无意间瞥见位于住院楼一楼的药房。
也不知道为什么,井如安竟然莫名其妙的停住了脚步,他望着那药房的取药窗口久久不能平静,在踌躇良久之后,因为是晚上,过来买药的人并没有多少,及至所有买药的人都走开以后,井如安这才快步走到了药房的取药窗口前。
在药房值班的护士杏目微睁,很是懒散的打了个哈欠,见到井如安走到窗口前,很是客气的询问道:“先生有处方吗?请把缴费记录给我看一下。”
井如安神情木然,良久才从口袋中掏出医生所开的处方单递交给护士。
及至护士将处方上的所有药品备齐之后,护士便将打包好的药品从窗口递交给井如安。
井如安蓦然的接过护士手中的药品,转身便走,及至刚走几步便又停下了脚步,随即转身回到了窗口。
那名值班护士见井如安又走了回来,便以为是自己漏拿了什么药品,便很是抱歉的说道:“先生,是我给你漏拿了药品吗?”
井如安有些不安的摇了摇头,他犹豫着说道:“不是,是我还想单独多买一种药。”
护士如同如释重负,很是长舒一口气,这才笑着对井如安说道:“当然可以,只是你需要破费一二。”
井如安没有心思与这个护士开玩笑,只是淡淡的说道:“紧急避孕药。”
护士原本仍带着笑容的俏脸一下子便僵住了,及至井如安又重复了一遍之后,护士才有些面露不悦的转身向货架走去,片刻之后才将一盒避孕药丢在取药窗口,然后眼神复杂的望了井如安一眼,冷声道:“十八块。”
井如安从怀中掏出钱包拿出一张一百的递给护士,护士却是瞥了他一眼随即冷冷道:“找不开,扫码吧。”说着指了指位于一侧的二维码。
井如安对她的恶劣态度有些不满,但此时却没有什么心情和她斗嘴,随即将百元大钞收到钱包里,然后掏出手机对着那张二维码进行付款。
当井如安进行付款之时,护士仍旧不依不饶,冷声道:“现在才知道采取措施,当初享受的时候怎么就想不到呢,哼,渣男。”
随着收款提示音的响起,井如安这才想为自己辩解几句,但护士显然不想再听,直接咔嚓一声将窗口的玻璃给拉了下来,随即转身离开。
井如安原本就激荡不安的心境此时再也忍不住崩溃坍塌,他忽的双腿一软便瘫坐在地上,手中的那盒紧急避孕药被他握的褶皱不堪。
阮景的身体本就十分虚弱,在痛哭之后便更加的孱弱不堪,及至井如安回到病房之时,阮景已经埋着头睡着了。
井如安小心拨开被子,然后轻轻拍打阮景的肩膀。
“景儿,醒醒,起来吃饭了,醒醒。”
阮景从恍惚中渐渐睁开眼睛,见到井如安手中提着饭盒站在她的面前,井如安将她扶起倚在身后的靠背上,然后布置好餐桌,这才将打包好的红米粥、包子和炒菜摆放在餐桌之上。
阮景看着餐桌上摆放着的五六个食盒,有些疑惑道:“这么多,我吃不完的。”
井如安却是轻声笑道:“我也还没吃饭呢,你总不能不让我吃饭吧。”说罢便揉了揉阮景的额头。
阮景并没有笑,只是淡然的拿起一旁的筷子开始吃饭,餐食很丰盛,但阮景吃的却并不多,其中更多的食物都是井如安消灭的。
就在阮景正欲继续躺下睡觉时,井如安却是阻止她道:“景儿,你该吃药了。”
阮景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看着井如安将包裹好的药品给拆开,然后才从一旁的柜子中拿出一个茶杯说道:“你稍等一下,我先去接点水。”
说罢井如安便起身向外走去,位于右手上的茶杯随着他走路时摇晃的身形左右摇晃,就如同此时此刻的井如安一般摇摆不定。
“一定要这么做吗?”井如安在心中一遍遍的这样询问自己,他的理智告诉他应该这样做,这样做无论对谁都是最好的,可是心中却又有一个声音对他呼喊道:“你应该相信她,信任她的一切,相信她仍旧是一个完美的人生伴侣。”
情感可以给你带来灵魂的自由,可大多数时候会带来很坏的结果,理智虽然有时候会枉顾感情,但结果能证明它大多时候总是对的。
井如安将水杯放在茶水间热水器下的注水口,井如安按下启动按钮,冒着升腾蒸汽的水流不断的流入水杯之内,声音急促而又让人感到炽热。
井如安从口袋中拿出那盒紧急避孕药,拆开药品的外包装,显露出里面包裹着药片的铝纸板,井如安将白色药片从铝纸板内挤出来放置于手心,随后握紧了手掌。
井如安从茶水间回到病房,却并没有在病床上看到阮景的身影,连带着不见的是病床上的床单。
井如安心中产生不安,他急忙走出房间,但当他刚刚来到走廊便看到阮景正在朝着他走来,她神情有些凝重,一句话都没有,然后在井如安的目视之下推开房门走进房间。
阮景自己坐在床上,身体蜷缩,双臂抱着自己的双腿,神情蓦然。
井如安小心翼翼的坐在病床一侧的椅子之上,然后将袋子中的药品一一拆开包装,然后按照医嘱将药品从包装板上挤到自己的手心,对着阮景轻声说道:“景儿,来,吃药了。”说着便将手心的药片递到了阮景的手心,然后才小心的从水杯中倒出热水到一次性纸杯内,小心吹凉。
阮景从井如安手中接过药片,她先是看了井如安一眼,随后又看了看手心处的药片,片刻之后才开口道:“安哥哥,我在离开之前曾看过你给我拿回来的药,根据医嘱我一次应该要吃五片药,但我现在手心之内却有六片,这是为什么?嗯?”
阮景转过头看向井如安,眼神中充满了不被信任的难过和伤心,井如安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他自然很清楚那所多出来的一粒药是什么,但他却不能明说,便只能撒谎道:“是吗?那可能是我多挤出了一颗药吧,你将那多的一颗药给拿出来吧。”
井如安说着就要伸手将那多出来的那颗药从阮景手中拿出来,不料阮景却是猛地甩开他伸将过来的手掌,然后从衣服口袋中掏出了一个药品的包装盒,包装盒十分褶皱,明显在之前被人狠狠揉捏过。
阮景看着药盒,忽然有些激动的说道:“安哥哥,这个包装盒是你刚才丢在茶水间垃圾桶内的,你应该对它还熟悉吧。”
井如安试图安慰阮景,但每当他多说一个字,阮景的愤怒便更深一分。
“这是紧急避孕药,你为什么要买这个药,又为什么要将它给我吃,我没和别人上过床,我不不需要,我不需要。”阮景近乎歇斯底里的朝着井如安吼叫道,精神也逐渐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
阮景尖锐的喊叫声吸引了附近的医生,他们竭力控制住了她,然后给她注射了一针镇定剂,这才使得阮景安静下来。
井如安呆愣在一旁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望着渐渐陷入沉睡的阮景,忽然觉得自己竟这般的没有用,他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显得无能为力。
直至房间内的医生都走掉之后,井如安这才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痛苦,继而掩面轻泣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井如安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他怕惊醒了仍在熟睡中阮景,急忙走出房间接听。
听筒那边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阎修,二人是大学同学,如今则是井如安的好朋友兼死党。在阮景出事的当天,井如安便打电话给他,请他去调查事情的真相,经过两天坚持不懈的调查,阎修终于打听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这次打电话给井如安,便是为了告诉他这个消息。
“安子,我经过在QQ群、微信群以及许多游戏群中多方的查找,这才找到了一位于前天入住四季酒店的朋友,借由他丢失物品的名义调看了酒店的监控录像,当天晚上和阮景一起来酒店的是一个女人,不过我不认识,监控视频我已经拷贝下来了,一会就传给你,你看看你是否认识。”
井如安揉了揉眉心,随即对着听筒说道:“谢了兄弟,等这段时间过后,我请你吃饭。”
阎修却是十分爽快,笑着说道:“别担心,兄弟,一切有我,有事你说话,相信我,一切都会过去的。”
挂断电话之后,井如安莫名的有一丝丝心安,他在心中默默想道:“如果是女人的话,也许我还能接受,也有信心……”
至于后面他却不敢再去想,只是独自蹲坐在走廊之下无声的掩面哭泣。
“你没事吧?”
一道悠扬悦耳的声音在井如安的耳边响起,井如安缓缓抬头,一道靓丽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眸,走廊略微昏暗的灯光洒落在她的身上,那清纯的模样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她的眼睛犹如清晨的露珠,清澈而又明亮,仿佛能够洞察人心的最深处。睫毛轻轻颤动间,洋溢着一种天真无邪的魅力。鼻梁挺直,脸颊柔美,线条柔和而不失坚毅。薄唇微启,透出浅浅的笑意,宛如春花般绽放,让人忍不住想要凝视。乌黑的长发随风轻舞,增添了几分灵动和飘逸之气。她的气质清新脱俗,仿佛是山间清泉,在这个喧嚣的世界中显得格外珍贵。
井如安有片刻的失神,直至那悠扬悦耳的声音再起,他这才回过神来,忙回答道:“没事,没事。”
“虽然你没有穿病号服,但我看你的样子好像有点虚哎,在照顾病人的同时,也不要忘记照顾自己。”说着便从口袋中掏出一瓶葡萄糖递到了井如安的手中,说罢便又将手插进口袋,大踏步的离开。
井如安看了看手中尚带有女子温热的葡萄糖溶液,随即又将目光投向那远去的白色倩影,旋即又收回了目光。
太阳照常升起,不会为了某一个人的情感波动而影响其自身的运行规律,井如安有时候常会这样想,若我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不受任何事物所支配的东西该多好,自由自在,没有烦恼,就像一个死物一般,片刻之后他总会得出同一个答案:这般快乐的东西只有一种,那就是死物。
阮景在次日的正午才睡醒,她揉了揉自己尚有些迷蒙的双眼,井如安依旧坐在病床边望着她,直至见到阮景睁开了双眼,井如安的脸上这才显露出一个笑脸。
“我怎么了?”阮景摇了摇自己尚还有些沉重的脑袋,略带些疑惑的问道。
井如安握住阮景的双手,很是溺爱的说道:“没怎么,没怎么,一切都过去了,没事了,没事了。”
阮景沉默了良久,许久才缓缓说道:“怎么可能会没事呢,我……我……”
阮景突然间便哽咽了起来,她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哭泣声断断续续。
井如安却显得更加心疼,他小心的将其埋进自己的胸膛,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没事的,真的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真的都过去了。”
听了井如安的安慰话语,阮景却没有半分的释怀,心中却是更加的自责,而井如安心中的不安情绪也开始渐渐发酵起来。
井如安放开阮景,轻声说道:“饿了吧,我刚才在餐厅打包了一些食物,现在还热着,你现在身体很虚弱,还是吃一点吧。”
阮景注视着井如安恳切的眼神,勉强挤出一抹微笑道:“好,我会吃的。”
井如安也展颜欢笑,他将各色食盒从保温箱中拿了出来,一一打开后摆放在餐桌之上,很快,原本还是充满挥发酒精的房间便被菜肴的香味给占据了。
而就在阮景与井如安大快朵颐之时,一位身着白衣大褂的医生推开了房间的门,然后在狠狠吸了一口空气中弥漫的香味之后才对井如安二人说道:“哇,这菜肴真不错哎,荤素搭配蛮有章法的么。”
井如安听到这话,急忙起身回头,目光所及之处,便是一个虽无刻意打扮却漂亮非常的女人,纤细修长的身躯搭配上外面的白大褂,倒是另有一番风味。
“哦,原来是你呀。”女医生见到井如安先是一惊,随后便有些兴奋的说道。
井如安此时也认出了面前的女医生,正是昨天晚上递给他一瓶葡萄糖的女人。
阮景自然不知道其二人间的偶遇,于是便轻启朱唇说道:“安哥哥,你和她认识?”
井如安点了点头,随即向她解释道:“嗯,昨天我在走廊门外有些头晕,幸亏这位医生给了我一瓶葡萄糖。”
井如安解释完又将目光投向医生,然后从一旁餐桌上的抽纸盒中连抽了两三张纸巾用来擦手,这才将手伸出去对医生说道:“井如安,景儿的男朋友。”
女医生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阮景,随即又看了看病床上的病历卡,最后才看向井如安,伸出纤纤细手同井如安握在一起,轻笑着说道:“师绮,你女朋友的主治医生。”
井如安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反问道:“景儿原本的主治医生好像是位姓林的医生,至于你,除了昨天晚上,我好像之前并未见过你呀?”
师绮啊了一声,随即解释道:“哦,林医生走之前可能忘记告诉你了,他因为要参加一个学术交流会不能继续担任阮景小姐的主治医生,所以委托我继续为阮景小姐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