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争执
青州接连下雨，天气十分阴冷。
此刻天色既暗，弯月悬坠，明灯亮火，人来人往。
姜仪婷和蔺姝两人正欲往隆德客栈借宿。
仰赖于青州官府治理有条，虽是天色渐晚，但此时依旧人客往来，声音交嘈，非常热闹。
“仪婷等了这么久，如今也可以回望都去了。但北上路途遥远，你我两人一路骑行，中途若再遇见奇诡怪事，估摸最少也要四月之久。”
此刻出声的正是蔺姝，见她一身干练，双眼炯炯有神，好似草原蓄势待发捕捉猎物的豹子。
言语间虽是感叹她们回都之久，却不见任何语气抱怨，更多是要窥见各种奇异的好奇与渴望。
身旁的姜仪婷见她似要挥拳抒泄心中的拳拳激动之意。
顿时忍俊不禁，叹了一口气，牵紧马缰，催促着蔺姝往客栈走去。
蔺姝笑咧咧地反捉住姜仪婷手腕，“陛下不是给你一块令牌，上面不是写着：
“尔等归都途中若遇不平之事，可凭借此牌，号令各州官员协助，肃清冤屈，还之太平？”
蔺姝更想跟姜仪婷探讨这位陛下此举背后的深意。
若说三年前，仪婷被遣往东南一地，是谓退出中枢，那么今日一举，是否证明王都那边是最终确认最终的储君之选了？
说到这，姜仪婷只是轻声回了一声嗯，她也在思索，最终只化为一句：“大雍海清河宴，想来归途不会发生太多不平之事。”
蔺姝附和地点点头，刚想开口再说，便被一道爽利之语打断。
说了这么久，她俩也已来到她们预先商量好要住的隆德客栈前。
德隆客栈已有百年之久，在老百姓眼中算是一家声誉很好的住店。
“天色这么晚，两位可要来顿宵夜，再借宿一晚。”
唐婉是隆德客客栈的店主，很爽快的一人，看着两位，忙喊着侍从帮忙牵着两匹马往后门走马肆去。
姜仪婷一进客栈，下意识地就往周围察看。
人不多，只剩两桌客，各有三人。其中一桌倒与店家人十分娴熟。
“我说店家，你可得给我的好马给喂上好的草料，这匹马可是要北上，路途遥远，坨我骑上四个月的。得给它伺候舒服了。钱我保准给的够够的。”
蔺姝生性伶俐，见谁自来熟，见唐琬利落爽利，便是揽上她的肩膀，与她玩笑寒暄起来。
活脱脱地是对好姐妹。
只言片语间，唐琬就得出关键信息。
两眼嘀溜一转，凑近蔺姝小声询问：“你们两位是要去往王都？”
唐琬两眼盛着一股新奇劲，瞧着倒是有许多事可以说的模样，蔺姝也是凑近一答：“店家怎知，可也去过那富贵非凡的王都？”
唐琬摇了摇头。
“不曾。”
听到这般问询，店家唐琬向来利落的神情遮上了一抹遗憾，想来也是受往事困扰的。
不过她很快补充一句：“我是不曾去过，但在我这曾经借过宿的许多商人旅客，南来北往的，耳闻多了，倒是知道一些。繁华啊。”
上调的语气之间颇为艳羡与向往。
后又转开了话题问：
“你们可要点上些什么吃的？可有什么忌口的？”
此时姜仪婷与蔺姝对视一眼，本以为会打听出什么，两人一致暗地摇了摇头。
“简单小菜即可，并无忌口。”
姜仪婷坐下后，习惯性地一探桌子，不油，无灰尘。看得出这隆德客栈的掌管人爱干净，也周到。
唐琬麻利地为她们倒了杯桌案的茶水，推到她们面前，动作轻快，一滴茶渍都没溢出。
“好嘞。”
蔺姝接过抿了口茶，很是甘甜，向姜仪婷扬了扬上眉，示意她很不错。
姜仪婷接过茶杯没立即喝，指尖摩擦下杯口，不细致看是观察不出来的。
这茶水还是热的，她道了声谢谢。
店家，也就是唐琬，是第一次注视这样一双眼睛，水汽氤氲，她的瞳孔是略微月白色，很浅，仿佛站在山水缭绕之间的水雾，尽显静谧与空蒙。
山远天高砌出的烟水寒【引】，寂静寥廓的美。
唐琬回神，毫不吝啬地夸到：“你的眼睛很美”
很直白，也有些羞涩地不好意思，之后没再接着说，直往后堂去，准备饭菜。
等瞧不见人了，蔺姝的茶杯也是到底了，结合她刚刚的观察与交谈，笑出声：
“她倒是很有趣。和这茶水一样，可眼。”
从进门前的卖力吆喝，喂马，再到与蔺姝只言片语间准确猜出她们要前往何地，最后熟练地倒这茶水。
这桌子姜仪婷是随意挑选的，茶一直是温热的，她喝了一口，点头赞同了蔺姝的话。
……
“你懂什么，我阿姐既然已从王都回来，师从太微学院，这客栈既是有我阿姐的一份，如今将这店顺利转让给我阿姐，有何不可，她定然能将这客栈复辟前日荣光。”
店里最西角落里一桌三人人，两名女子南北对坐，坐在东位中间一位是较为两鬓斑白，驼着背，低头的长者，低着头皱眉一句话不说。
听到“王都”两字，姜仪婷和蔺姝很默契地对视一眼。
一人放慢嚼食速度，另一人则放下筷子，专神地听起对话来。
刚刚说话的是坐在北面一位年轻女子，较为泼辣可爱，见两人都没回话，叉着腰，又紧接抛出一句：
“按照规定，交让日期也即将到止。你们迟迟不应，莫不是要将将这店铺吞入囊中，做那反悔的煞气小人。”
坐在说话女子对面的那位，也就是坐在南面的那位，听到这阴阳嘲讽的话就不乐意了，简直就是污蔑。
一气之下站起来，双手撑着桌面，朝前俯视，手背脉络清晰，可见其用力，怒视道：
“你休得将这脏水泼到唐琬姐姐头上。”她呼吸急促，上下不平，十分不满。
坐北面的那女子则是两眼向上一翻，呼出一口气：“呵。”随后似笑似嘲，掰起手指数道：
“要我说，你唐琬姐姐掌管店铺这几年，见个乞丐就请他吃喝，店里闹事的呢，就用食杂费等减免。
还有啊这店也不见起色，盈亏可是持平。
可见一般。你唐琬姐姐没有能力经营好这德隆客栈。小心让我们的祖宗气醒过来找你姐算账。
倒不如换我阿姐来，定可让德隆的客栈往日荣光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