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接下来他们鱼贯下了公共汽车。下车时，女主人给每人发了一份装订精美、过塑的资料包。“你叫什么名字？”姜小雨问她，进一步确立了自己领导者的角色。她有那种特质，那种额外的魅力，使她与众不同。这让大家都更仔细地打量她，试图弄清楚她是不是真的比看起来更漂亮。她表现得很漂亮。也许就是这样。
女主人听到姜小雨的问题笑了起来。“我叫琳达！我昨晚本来要自我介绍的，可你们都睡得太快了，我不想吵醒你们。”
李娜发出小小的、怀疑的声。吴昕故意远离她，走到队伍的后面。王克在那里。他带着惊恐的表情低头盯着自己的资料包。吴昕打开了自己的。
法律术语。她浏览了一下条款。责任限制。保密协议的重复。允许拍摄。放弃自己形象的权利。同意在事后接受采访、宣传和推广，如果公司选择这样做的话。
吴昕会签任何她需要签的东西。然后她会拿了钱就跑。她的经历肯定会让她毫不犹豫。有了 100万，她就能消失了。她跳过十几页的法律条款，翻到行程和时间表。上午安排在餐厅，还有个说明在资料包里。难以接受的是他们得坐在那里听琳达把整个资料包大声念给他们听。
他们走进餐厅时，一股空调的凉气扑面而来。孙明浩走出了他的加油站，但在帮助别人时从未走出他的舒适区，他为每个人都扶着门，对每个人都微笑点头，尽管大多数人都没注意到。戴着很多首饰的孙佳对他微笑。他咧嘴笑得又大又傻。当吴昕溜过去时，他还是那样又大又傻地笑着。他微微皱眉，试图弄明白她。王克走在队伍的最后，孙明浩关上了门，把他们关在了这个空调开得很冷、永远弥漫着烤肉味的餐厅里。等那天晚上晚些时候，当吴昕换衣服时，她还是能闻到那股味道，渗透进了她的内衣里。
吴昕选了中间的一张桌子，把包塞在脚下。除了那个像牙膏广告模特的女人，其他人都没把东西带进来，她紧紧抓着她的包，好像那是个救生圈。但话说回来，很可能其他人都不会把所有家当都装在一个行李袋里。
一个前臂粗壮、头上没头发但前臂上长着灰色绒毛的男人从厨房走出来，在一条油腻的围裙上擦着手。“嘿哟，瞧瞧这群人！让我猜猜：你们想要的选择。来一份无残忍、散养的猪排汉堡怎么样？这些是猪在嗨皮公社里长大的，每晚都有人给它们唱歌哄睡。而且每天都有上等的饲料喂养”他被自己的笑话逗笑了。
姜小雨礼貌地举起手。“实际上，我有食物过敏，而且——”
男人不屑地挥挥手。“想象出来的。你们这代人，说实话。在我那个时候，你知道有几个孩子对花生过敏吗？一个都没有！现在每个人都这么敏感。对这个敏感，对那个敏感。坚强点，学学像个成年人一样吃东西！”他以一种熟练的节奏说完了这一切。姜小雨的笑容没有变，她也没有放下手。“如果我吃了坚果或贝类，或者任何接触过它们的东西，我真的会死的。”
“但你现在还活着！还没死呢！”
“加里，”琳达用唱歌般的语气说，“我们知道姜小雨的过敏情况。已经单独准备了一份早餐。记得吗？问问雷。”
加里从他那饱满红润得不相称的嘴唇里不屑地呼出一口气。“对。好。还有谁的特殊肠胃需要特殊照顾？嗯？我知道你们妈妈拉你们很痛苦。”
“加里。”
他举起双手，咧嘴笑了。“我开玩笑，我开玩笑。这些年轻人能开得起玩笑，对吧？”
“郑重声明，我的父母是生我出来，不是拉”齐飞做着鬼脸说。加里大笑，拍拍他的肩膀。
“我喜欢这小伙子。你们摸摸这小伙子的肌肉？哇！”加里捏了捏齐飞的肩膀，然后点点头。“我知道我要把钱押在谁身上了。”
“允许下注吗？”漂亮的李娜问。
“不允许，”琳达厉声说。她深吸一口气，笑容又回到了脸上。“不允许，但镇上有些人自然会感兴趣。这是多年来这里发生的最大的事。现在，请你给他们点餐，我们好开始谈正事，好吗？”
加里嘟囔着。“我们白手起家建立了一个国际连锁企业，一个全球餐饮，好吧，我会像个小女服务员一样点餐。”他脸上刻着怒容，但还是开始工作了。
吴昕点了煎饼、鸡蛋、培根、香肠、吐司、水果和橙汁。加里扬起浓密的眉毛。“你胃口不小啊。”他凑近了些。“你是男孩还是女孩？我怎么从你这分辨？”他指着她中性的发型和宽松的衣服。
“也许人们没必要向你表明自己的性别。”李娜说着，一屁股坐到吴昕旁边的椅子上。“乖乖，别让我碰到女同性恋吧。你就没想过你只是需要找到合适的男人？”加里的笑容既具有掠夺性又咄咄逼人。“你知道吗，在我那个年代，我们不会决定需不需要性别、婚姻或生育。我们接受基因创造我们的方式，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周围的每个人。我们也会找工作，诚实地工作一天，在 40岁之前搬出父母的房子。”
“好故事”李娜说，“给我讲讲你怎么在雪地里每天走二十英里的山路去上学，怎么上学没让你欠下六位数的债务，怎么你的第一套房子比一辆车还便宜，然后我给你讲讲你们这代人是怎么毁了我们这代人的。”
他的笑容中出现了一些冷酷无情的东西，他说话的方式也从他在脸书上读到的那些老生常谈的内容中改变了。“你很快就会出局。我能看出来。你应该尊重长辈。我是个退伍军人。”
“我也是。”李娜靠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我要同样的早餐，只是把橙汁换成巧克力奶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