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江山乱，妖氛生
石坚很是赞许此人方才的表现出的可靠人品，当即探手一把将他抓起，含笑道：“举手之劳，张大哥不必如此客气。”
张三郎拜不下去只得作罢，随即试探着问起石坚的来历：“还未请教道长如何称呼？”
石坚向着黄山的方向拱了拱手道：“贫道俗名石坚，道号清虚，出家在黄山丹霞峰上餐云观。”
张三郎有些惊讶地问道：“几年前我去过一次餐云观，那里不是只有一位道号‘太玄’的老神仙吗？”
石坚笑道：“贫道三年前由外地流落至黄山，有幸拜了太玄道长为师。”
张三郎见石坚身量虽然不矮，面相却不过十五六岁，想到他三年前还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大孩子，登时脑补了许多孤儿失怙、流落异乡的凄惨情节，心中便即大生同情，叹道：“近年世道不好，道长能得到一个栖身之处，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随后又好心指着地上的青狼尸体道：“咱们南方虽然富庶，日子也越来越艰难，道长可以拿这畜生去换些银两。不久前小人也侥幸杀了一头狼，虽然体型比这只小了不少，但不算狼肉，仅是一张皮子也卖了十多两银子。”
“多谢张大哥提醒。”
石坚从善如流，道一声谢后即走过去轻轻提起狼尸。
此刻狼尸体内的鲜血已经顺着胸口处缺了心脏的大洞流干，倒也不必特意放血。
他将狼尸放在路边的大竹筐上面，又将竹筐背在背上，转头笑道：“贫道要连夜赶路回观中，张大哥若是顺路，可以一起走相互壮一壮胆。”
“顺路，顺路！”张三郎大喜过望，“我家就在南边七八里外的安乐村，道长要回丹霞峰，正好在村旁经过。”
当时两人便一起上路向南走去。
张三郎很有些话痨的属性，路上不等石坚提问，便主动说了自己的身世。
原来他虽看上去胡子拉碴满面沧桑，其实才二十岁出头。早几年父母双亡，但仗着祖传的屠宰手艺，平日里或帮人杀猪宰羊挣个辛苦钱，或收些生肉在十里八村贩卖赚些差价，倒也能养活自己，只是没能力娶妻成家。
石坚想到他先前的话，有些好奇地问道：“张大哥你说不久前才杀过一头狼？”
这一问似搔到张三郎痒处，他眉飞色舞地道：“此次说来也是有趣。一个月前，我到临近的集镇卖肉归来，忽然便有一只狼出现在身后亦步亦趋。我被追到方才那处树林中，见那畜生有逼近的势头，当时灵机一动，便用钩肉的一只大铁钩上穿了块卖剩的猪肉，又拴了条麻绳挂在一棵树上。趁着那狼被树上的猪肉吸引，我加快脚步溜之大吉。”
他说到这里有意停顿一下，显然深得说书先生卖关子的技巧。
石坚很配合地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的事情道长你万万想不到。”张三郎脸上很有些得意的神色，“第二天一早我再去看时，却见那狼因为跳起来咬那块肉，竟被穿肉的铁钩刺穿了上颚挂在空中，早已断气多时。别人钓鱼我钓狼，有意思罢？”
“果然有些意思……”石坚若有所思，又问道，“今天这只狼又是怎么回事？”
张三郎啐了一口道：“所以才说我倒霉，今天出门收一笔帐，才走到上次钓到狼的所在，那独眼青狼便跳了出来，我见这畜生不仅体型异常，灵智更远胜寻常野兽，便怀疑它是一头有些气候的妖兽，赶忙爬到树上躲避。后来的事情证明我猜的不错，若非道长你恰好经过……”
说到此处，他摇头叹息，显然仍是心悸不已。
来到这方世界三年有余，石坚早知道妖魔鬼怪存在的，那只青狼便应是一只刚刚觉醒了灵智的妖兽，所以才能凭借死时的怨气化为戾魂，并企图夺舍侵占他的肉身。
然而这方世界终究还是由人类做主的。
据石坚所知，早些年大周国运昌盛，有王朝气运镇压天下，一切妖魔鬼怪尽都敛形匿迹隐遁避世。
近年来，曾被称为大周中兴之主的雍熙帝武栩沉迷于寻仙访道以求长生，重用的是一班投其所好的谗佞小人，敢于劝谏的忠旨之臣多遭贬黜；又因武栩迟迟不立太子，几个成年皇子为争夺储位拉帮结派明争暗斗，搅得朝野一片乌烟瘴气。
如此种种，弄得一个立朝不足二百年的大周弊病丛生，呈现日薄西山的衰颓气象。
天下事从来都是道消魔涨，大周国运日衰，原本潜隐的邪祟便渐渐抬头，天下各种诡事异闻层出不穷。
总算人类中也有足以匹敌乃至压制这些妖魔鬼怪的厉害角色，其中有修佛法的高僧，有修道术的道士，也有练武功的武者，尚能令大多妖魔鬼怪有所顾忌而不敢太过放肆。
石坚自己便是在这三年间炼体有成，才能毫无畏惧地直面那青狼，先毁其肉身，再灭其魂魄。
听了张三郎的经历，石坚略一沉吟，斟酌道：“张大哥，你说这两头狼之间是否存在某种关联？”
张三郎吓了一跳，期期艾艾地问道：“道长是说，两头狼是……是父子兄弟之类，这头青狼是来……来为前一头狼报仇的？”
石坚颔首道：“不无可能，因为那青狼看你时，流露出的神态似乎不是面对食物的贪婪，而是面对仇人的怨毒。”
张三郎的脸都吓白了，六神无主地道：“那可怎生是好？若两头狼还有什么老娘姊妹乃至姨舅姑叔，一家子成群结队再来寻仇，我是活还是不活？”
石坚笑着安慰道：“张大哥倒也不必太过忧心，能开启灵智化为妖兽的毕竟极少，这两头狼身后便是有一个极大族群，也未必有第二头狼懂得识别和寻找仇人。只要你记得绕着方才那处所在走，多半不会有甚后患。”
张三郎这才稍稍安心，却终究有些顾虑难消，于是几次欲言又止后，才鼓起勇气试探着问道：“道长，如果……”
石坚不等他说出后面的话，便颔首笑道：“杀狼也有贫道一份，如果当真有事，贫道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张三郎喜出望外又感激涕零，当时只能没口子地道谢。
说话间前面已到了安乐村，石坚婉言谢绝了张三郎到家中做客的盛情邀请，看着他走进村子后，才又加快脚步继续向黄山疾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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