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莫避着妹妹嘛
深夜，北荒山的乱葬岗。
胡乱插着的墓碑之中，一个身着青袍的年轻书生正侧卧在地。
“哪来的书生，在人家的卧房中酣睡，羞也不羞？”
黏腻揶揄的女声幽幽响起。
书生猛地翻身而起。
环顾四周，分明还是他刚才进入的一处无人民居。
破败荒凉，怎么也不像是有人住的痕迹。
漏风的门被一只纤纤玉手推开，一盏红灯笼被举着进入了其中。
艳艳红光中，一个身着白衫的女子妩媚地将目光投向书生，眼里有些佯作的嫌怪，但更多的是挑逗。
“这位小姐，实在冒昧，我本是上县赶考的书生，因赶路疲惫……”
“公子不必多言，这间卧房本就是为赶考的有志之士准备的，只是许久不曾见过你这般……”
女子腰腿一软，已经塌在了书生的怀里，将自己胸前的峰峦蹭到书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书生，又将自己的一双可口的唇凑到了书生的面前。
书生一闪，已经与女子错开。
“莫避着妹妹嘛……妹妹是哪里不好吗？”
女子玉手抚上书生的脖颈，又缓缓下探，直至胸脯，竟用指尖在他的胸脯上缓缓画圈。
“未见过我这般鲜美可口的？”
年轻书生忽然抓住了女子的手臂，直视着她的双眸。
女子的笑容一下僵住。
还从未见过如此……自以为是的人。
书生另一只手猛然下探，竟直接就抽出了一柄长剑！
剑上三字——
荒！天！剑！
白衫瞬间被长剑剖成碎片，露出女子光洁白净的皮肤。
在双胸正中谷间，有一颗蔓延出无数细密红线的红点。
这是怨气锁闭之处，将一身怨气困锁成肉身，称之为怨锁。
剑尖指向此点，女子彻底委顿。
这间无人民居消散无形，变回了乱葬岗模样。
所谓的民居，不过是这鬼物的幻象，专用来捕猎进县赶考的书生。
“你……你是何方高人，小女子只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取赶考书生的三分精气，从不杀生害人……反倒是他们个个薄情寡义。”
女子不敢妄动，生怕面前的剑尖触碰到自己的怨锁，数年的耕耘化作虚无。
“我知道。”
年轻书生自然是苏洛明假扮的。
“你在这乱葬岗早已众人皆知，多少人就为了一亲芳泽，专程扮作书生来找你。”
苏洛明双眸微眯，带了些笑意。
此女倒是鬼物中颇为独特的一卦。
选了这人迹罕至却又四围邻里都知名的乱葬岗。
幻化的民居也是破烂不堪，透露着诡异。
要不是十足的楞脑子，哪有人会咬这样的钩。
偏生她还只好书生，就连一些特意扮作书生的旁人，她都不假以颜色。
真就把这民居变成行人落脚的地方了。
“最近北荒县周边的孤魂野鬼都去哪了？”
这便是苏洛明来找她的原因。
为了齐林玉的事，他已在周边调查了一日，但不知怎得，平日里尽往他身边扑腾的鬼物，如今却一只也见不着。
估计也只有此地此鬼，是最容易找到的一位了。
鬼物毕竟是鬼物，若是没有害人之心，实在难以捉摸寻觅。
“高……高人，可否先将此剑移开？”
女鬼见着苏洛明的笑容，稍微放了放心。
但荒天剑虎视眈眈，剑上的荒莽气息令胸前的怨锁蠢蠢欲动，心中仍有几分惊恐。
苏洛明收了剑，眼前这女鬼看来是个已入了道的鬼物，修行不易，初见时震慑一番也就罢了，倒也不必取其性命。
“其实高人所问，我也不太明白其中缘由，但是灵觉之中，近来北荒县的确时有鬼物怨怼爆发，随后消失。”
“似乎，某个道门正在北荒县中斩鬼除邪。”
“若不是高人灵魂吸引，就算你是书生，我也不愿露面。”
女鬼看着苏洛明，竟然咽了咽口水，似乎在她眼中，苏洛明竟然真的是珍馐美味。
对这一点，苏洛明自然知道。
似乎是因为自己在青山应愿，青山周遭的孤魂野鬼怨怼聚集，导致自己对这些鬼物有莫名的吸引力。
不然他还真怕自己扮书生扮得不够像，引不出这位奇葩的鬼物。
“那么最近的怨怼爆发，在什么地方？”
总算在这里掌握到了一些线索，苏洛明追问。
“在……荒谷村周边，应该。”
说到此处，女鬼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忆，半晌，才从口中报出一个地名。
“荒谷村……在哪？”
苏洛明觉得这个村子的名字有些熟悉，但却不知道究竟在什么方位。
女鬼竟立时指出了方位。
苏洛明看了看那个方向，若有所思。
“不然，还是我陪高人走一遭吧……妾身名为云镶玉。”
又过片刻，女鬼再次出言，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竟连自己的真名也说了出来。
“云镶玉。”
苏洛明轻唤一声，她胴体上的红线微微一闪，的确是真名。
苏洛明的双眸又眯了起来，这鬼物守着乱葬岗有些年头了，需要为了此事，远赴一趟，甚至报出真名吗？
“倘若到时那些驱鬼除邪的人来此，怕是不如高人这般好说话。”
云镶玉转而笑靥如花，越过长剑，伸手拂过苏洛明的脸庞。
这的确是个合理的理由，但苏洛明也没有忽略她眼神中的一丝愧疚。
“那便走吧。”
得了苏洛明的应允，云镶玉身上的红线一闪，整个身体缩回怨锁之中，化作一朵飘荡的鬼火，左突右撞，最后往苏洛明的荒天剑上一遁。
光华一闪，一条轻衫穿过了剑身上的三字，竟化作了剑身上的装饰。
鬼火甫一上剑，苏洛明立时就明白了荒谷村的方向，眼前更是出现了莫名的景象。
四围环山，幽谷之中却是烟火袅袅。
渔樵农夫来来往往，各自交换着手中的货品。
垂髫小儿嬉戏打闹，笑声不绝于耳。
忽地，一阵蛙鸣般的咆哮震撼了整个山城，继而一根巨大无比的舌头扫过喧闹的市集！
一切瞬间归于寂静。
原本热闹嘈杂的坊市，顷刻间化为土砖沉寂的废墟。
“所以，你想借我，帮你完成什么吗？”
荒天剑中没有回应。
“但妾身……总归是没有骗你的。”
直到苏洛明赶赴荒谷村，剑中才幽幽传出云镶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