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掀桌子
辞别温彦博，柴令武有些失魂落魄的朝自己的小院走去。
对于世家会如何应对这一场即将来到的踩踏效应，他想过很多种可能。
甚至连世家用强大的财力来托底这种可能，他都认为是正常的。
可经过温彦博这一番赐教，他心里便只剩下了一种感觉，那便是不寒而栗。
人性，怎么可以丑恶到如此地步？
那些看起来风度翩翩，衣冠楚楚的人，真的把城外那些流民，还有这洛州城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粮商当人了吗？
他不确定！
他唯一能够笃定的，便是从今往后，或许他都与世家尿不到一个壶里了。
见柴令武失魂落魄而归，众部曲愕然不已，出去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回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这是......老婆跟人跑了？
王胜上前拦住柴令武，沉声道：“小郎君，房间收拾好了，您......”
柴令武回神，对着王胜微微颔首，目光移向一旁的黄元。
被柴令武的目光盯上，黄元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
他至今也不明白，他是哪里让小郎君看不顺眼了，想他来到洛阳以后，怎么也算兢兢业业......吧？
柴令武微微皱眉，怒斥道：“过来啊！”
黄元赶忙小跑上前，畏畏缩缩地行礼：“小郎君！”
柴令武问：“你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黄元一愣，赶忙垂首出声：“属下方才想说......想说蒋国公府的别院被人砸了，属下带着国公府别院的人手去咱家的宅邸安置时，还发现了许多身份不明之人在咱家宅邸附近徘徊。”
“哦！”柴令武哦了一声，随口道：“我知道了，不用管，用不了几天，这些人自己会走的。”
黄元小鸡啄米般点头，也不想追问什么应对之策了。
他发现最近的小郎君喜怒无常的厉害，他决定，往后要是没什么事的话，还是不要在小郎君面前秀存在感。
柴令武也不欲与众人多言，转身进了简陋的卧室，和衣躺在床榻上，双目无神的盯着天花板，发散着各种复杂的思维。
两世为人，他以为他对人性的了解，已经够深。
但此刻，他无比确定，在大唐这些老家伙面前，他这个小小的穿越者，还是太嫩了一点。
“希望明日起来，有好消息吧！”
长叹口气，柴令武收回思绪，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
......
王氏礼厅之中，王渊双手负后，一脸烦躁地在厅中来回踱步。
此时距离他派出人手去“请”柴令武来王氏“做客”，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他虽然没有闲着，可麾下人手一刻不将柴令武请来，他就一刻不能平复内心的躁动。
他本以为柴令武来洛阳，是奔着吃肉来的。
结果这竖子自己吃个满嘴流油后，转头就将他们的锅给砸了，简直岂有此理！
王渊越想越气，可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唯有亡羊补牢。
他顿住脚步，对着门外问道：“柳家主，裴家主，韦家主他们还没到吗？”
守在门口的王管家满脸苦涩地摇头：“回大郎的话，还没来呢。”
“废物，再派人去请！”王渊大怒，呵斥出声。
王管家面色凄苦，心道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各家都在忙着想对策，哪有那么快过来。
可迎上王渊的怒火，也不敢反驳，只能再次派人去请。
王渊继续在礼厅之中来回踱步，整个人焦躁不安，心中积攒的火气更是险些就要喷薄而出。
“大郎，大郎，从政坊传来消息，说是......说是柴家二郎君，早在一个时辰前，便已经搬走......”不多时，门外传来王管家凄然的声音。
“什么？”“这小畜生！”
王渊难以置信，怒极而骂，随即对着王管家冷声吩咐：“不管这小畜生搬去哪里，马上着人将其拿回府中问罪！”
“据下人打探的消息，柴二郎君，似乎是搬去了洛州府衙之中！”王管家进门，一脸苦涩的道出柴令武的去向。
王渊脚步顿住，神色骇然：“他去了哪里？”
“洛......洛州府衙！”王管家嘴唇一抖，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竖子，欺我太甚！”王渊须发皆张，气得浑身颤抖。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正是收到王渊消息后匆匆赶来的各家主事。
“王兄，咱们都被柴二郎那黄口孺子算计了！”
“这竖子，好恶毒的心，好狠辣的手段。”
“老夫得到消息，那竖子还搬去了洛州府衙躲避我等，可见洛州官府或许也是这件事情背后的主要推手，说不定，官府封闭常平仓，本身也是官府麻痹我等的手段。”
“绝对是，没有温彦博的准许，屈突寿那夯货哪来那么大胆子敢跑去城外圈地！”
“可恨，我等终日打雁，不曾想今日反被雁啄了眼！”
众人刚刚进门，便七嘴八舌的对着王渊开口，吵得王渊头皮差点炸开。
但人已经到齐，他也不好再继续生气，只能先将柴令武的事情放在一边，控制自己冷静下来，招呼众人落座。
一众世家主事各自安坐，将询问的目光看向王渊。
王渊直奔主题，压抑着怒火说道：“柴令武那竖子突然封锁洛州，明显就是要阻绝我等向外传递消息，让那些外地粮商源源不断运粮进洛州，冲击洛州粮价，使我等血本无归！”
柳氏的家主接过话头：“王兄以为，那竖子下一步的动作是什么，咱们又该如何应对？”
“若是老夫没猜错的话，明日，那竖子便会让洛阳城中的三座常平仓恢复正常的粮食供应，以低粮价挤兑我等占据市场份额。”王渊一口道出柴令武的下一步动作。
一众世家之人对视一眼，而后齐齐点头，对王渊的猜测表示赞同。
现在他们既然确定了柴令武是要掀桌子，那么柴令武的下一步动作，便也就不难猜了。
最可能的结果，无非就是低价放粮，挤占市场份额，让那些外地的小粮商不得不选择跟风降价。
毕竟，如今的洛州，可是进得来出不去，而外地小粮商们手中的粮食每囤积一天，成本就会上涨一分，人吃马嚼，场地租金，船租等等，都是不小的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