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女子无以为报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们会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陈初很在意陆子衿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以及刘云奔留下的遗愿清单。
“你是打算帮刘云奔办完这件事情之后就回病房里面吗？”
陆子衿那个等死的词不是很忍心说出口，不过表达的意思也已经差不多了。
看到陈初轻轻嗯了一声之后，陆子衿显得很是心疼。
“先聊聊我的事情吧，刘云奔的事情放在后面说，反正他也不着急了。”
陈初并不反对。
对于死亡他看的很开，以至于刘云奔去世他也没有过多的悲痛，因为很快他也会死亡。
相反的则是抱有一腔死意的人对生活看的并不是很开。
“其实当初刚认识的时候，我处于低谷期。”
陈初记得当时桑榆有提到过她抑郁症的事情，而且医院方面给出的结论是疑似双向情感障碍。
桑榆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她原本的笔名不叫桑榆，而是亲亲子衿这种有点软妹子的名字。
陈初很喜欢滕王阁序，尤其是那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
在抑郁的陆子衿视线当中，她只看到了象征着老年的桑榆。
她希望自己能够很快的死掉。
“当时你和我说，死亡是一定会到来的，没有任何的必要去追求它或者是渴望它。
即便是再如何的抗拒，始终都会面临这件事情。
在生死面前，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
陆子衿始终记得陈初信件当中的那些话。
当时在她的印象当中：沧桑、孤独、忧郁，他怜悯的眼神跨越整个时空。
而陈初告诉她如果说按照正常的寿命来讲，他会死的比她早。
他无比渴望拥有正常的寿命，即便是未来的某一天在丝毫没有察觉的情况下遭遇意外，但是总比守在一方小小的病床当中等死要来的强的多。
“就像是这个笋一样，它会长大成竹。不管怎么样总好过在年轻的时候被做成竹煲要来的好吧，即便是后面变成了香蕉糯米竹筒饭。
但是它已经是竹子了。”
陈初指着刚刚被端上桌子的竹煲，他记得之前是怎么和桑榆说的，所以眼下又复述了一遍。
“在那之后我想开了很多。”陆子衿抢先拿过陈初的碗，给他勺了一碗汤。
陈初道了声谢。
现在的他很激动，那种鲜甜的气味就在他的鼻尖萦绕，这种感觉前所未有，又从未如此的唾手可得。
“先尝尝看。”
陆子衿停下了话头，示意陈初喝口汤。
她并不是很清楚陈初的身体状况，之前陈初只是提到过一次，而刘云奔的信件当中似乎表明了陈初的寿命还不至于立马干枯，所以在陆子衿看来，他应该是算半个健康的人。
原本在意刘云奔的事情，但是眼下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被这碗竹汤吸引。
陈初觉得刘云奔一定会原谅他的。
汤有点烫，砂锅的保温性实在是太好了，陈初接连吹了好几下才尝试着抿一口。
火腿原本就有一股咸香的味道，配合着笋独有的香味，混杂着肉香在汤入口的一瞬间直接迸发出来。
唇齿之间早就满是这种混合的香味，搅动的心绪不宁的同时又是勾着胃不停地抽搐问食管讨要食物。
做过千百次的假设，也幻想过无数次，总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和这种带着锅气的食物无缘，但是等到真正吃到的时候，陈初这才发现原来生活居然会这么美好。
可能就是这一碗汤，让他动摇了回到病房的决心。
“回去之后大概率是吃不到这些吧。”
陆子衿旁敲侧击的说了一声，说的陈初没有做声。
事实上回到病房之后是吃不到的，而且按照发展，后期大概率他会依仗着木糖醇之类的营养液过日子。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吃到了锅气，再回到之前的状态，多多少少显得不太现实。
陈初把视线又落到了雪菜炒笋上。
又是一道笋，但是比起汤煲来讲，味道更多的是锁在了笋的内部。
表面附着的雪菜咸味搭配着笋咬开之后层层鲜嫩可口的甜，又是另外一个全新的世界。
“好吃。”陈初吐出了两个字。
陈初停顿了一下，吃过饭之后的更像是得到了救赎一样，眼神当中都是十分明亮的光。
这让陈初在对待最后一道白茶炒虾的时候，神情更是显得郑重无比。
而事实上最后一道白茶炒虾则是上的最慢的。
“大厨说得让明前茶的味道沁进去，所以得慢慢的炒。”
服务员把菜端上来的时候，着实有点小心翼翼的。
如果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讲，她手上端着的无异于几十克重的黄金。
白茶炒虾。
一般来讲都是什么都不加，只有虾和白茶。
不过茶香味并没有十分的浓郁，相比起价格来讲，似乎味道收敛了许多。
但是就像是大厨说的那样，茶的味道直接和虾融为了一体。
吃的唇齿留香。
两个人并没有选择说话，而是埋头猛吃。
对于陆子衿来讲，她已经是遭受过各种透骨增香粉的袭击，所以眼前的这些菜色只能说好吃，但是谈不上经验。
但是对于陈初这个初哥来讲，他现在吃到的每一口，全都是他之前梦寐以求的。
他一边吃一边在内心感谢刘云奔。
“为什么不愿意见我呢？”
陆子衿看着陈初吃的差不多了，借着他擦嘴的间隙，终于吐出了一句话。
陈初身子一僵，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了陆子衿那一副有着哀怨的眼睛。
“其实你是知道的，我之前一直都很想要和你见一面。
往大了说，你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之前说过的，我活不了太长时间。”
“活不了太长的时间，就不见面了吗？
这么喜欢抹杀自己存在的痕迹？”
陆子衿继续追问。
她身子微微往前倾，眼神当中满是坚决。
“如果说不是刘云奔的话，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你。”
陆子衿虽然不是很想提起故去的人，但是眼下她不得不提起。
陈初是带着她走出黑暗世界的一束光，她想试着去报答这份恩情。
“反正现在被我抓到了，刘云奔的遗愿放在我这里，我们一起帮他完成吧。”
刘云奔之前说过一句话。
“如果说你长得帅，女孩子会说无以报答恩情，小女子只能以身相许。
如果说你长得不帅，女孩子就会说无以报答恩情，愿来世为你做牛做马。”
那么现在是什么情况呢？
陈初愣愣的看着坐在对面，有些怒容的陆子衿，他内心在疯狂呼喊着刘云奔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