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杂役之身
问剑宗，外门下属黑风谷灵矿。
日头已经西去许久，从地底渗出的冷意驱赶着杂役们出了矿洞。
一双满是尘灰与厚重老茧的手扒在洞口，撑着一个背着硕大竹篓的青年从洞里翻了出来。
陈修拍拍土灰，跟在了队伍最末，他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五官还算端正，但最引人注目的，是陈修眸中迥异于周围人的一抹灵光。
一日苦工结束，陈修心中格外轻松，便侧着耳朵听起来前面的老杂役闲谈。
“老杨，今个怎么样？”
“我卸料两趟，加上这一篓子，少说二百五十斤！”
有些驼背却格外壮实的小老头自豪地挺了挺胸膛。
“二百五十斤！”
周围的老老少少都发出一声惊叹。
一个和陈修年纪相仿的青年也是咋舌道：“了不得啊老杨，二百五十斤灵矿到仙爷那里，起码能提炼出二十块下品灵石，如此下来一个月，你也能到手差不多三块灵石了。”
“买点丹药，踏入练气一层指日可待！”
“哈哈，我早就不练凝气决了，再挖三天灵矿老朽就告退喽！”
老杨摸着短须，语气自在，众人听在耳里却都很不是滋味。
他们这队杂役中，除去死了的，老杨资历最老，在这黑风谷劳累了三十年。
到现在也没摸着练气一层的边……
见众人气氛僵硬，那个青年又笑嘻嘻地插了一嘴。
“无妨无妨！老杨这些年赚的灵石，足够回老家买个县令了。”
先前那个最先开口的汉子也就笑着拱手作揖。
“哈哈，正是！在这里就提前恭贺杨县令了！”
“改日杨老高升记得提携小人呐！”
“哎呀，你们这些混不吝……”
仙路，难啊。
陈修听罢，在心中感叹万分。
但好不容易来到一个真有仙人的世界，自己又正好拥有灵根，即便是最下品……不试试求仙，陈修心里过不去。
他是穿越者，从那日原身在登仙大典被划为杂役后便鸠占鹊巢，到现在已经足足三年了。
三年来，陈修每日早起挖矿，晚上则是熬夜修炼。
可胸间那一丝灵机却从来不见增长。
天赋，资源，出身。
一切陈修没有的东西，都变成了修行路上的无边天堑，阻碍着他继续前进。
“但起码，我还有毅力，还有希望。”
耸了耸肩，移动勒着肩膀生疼的竹篓，陈修踏步向前走去。
每日挖矿一百七八，每月结算一块半余下品灵石。
接近三年，陈修吃糠喝稀，控制花销在最低限度，攒出了五十三颗晶莹剔透的灵石。
而一瓶黄龙灵丹的价格是五十四颗灵石。
快了，到年底之前，一定要突破练气一层！
陈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要能踏入练气一层，他所能做的就不止挖矿……他就上岸了。
“陈修，你打算怎么办？”
适才恭维杨老头的青年背着稀里哗啦响的竹篓站在了陈修一旁，神色迷茫。
“什么怎么办？”
陈修无语，这人名叫刘秀，和原身是同乡，当年一同踏上求仙路，又一起挖了三年矿，关系相当好。
“老杨要走了，我也没啥盼头，仙爷给的鬼功法要不是实在能感觉到天地灵机，我都当是假的呢！”
刘秀翻了个白眼，絮絮叨叨地说着，在陈修面前，嘴里没有一套又一套。
“继续熬呗，我们还年轻，总能熬出头的。”
陈修微叹，老杨的事的确令人惋惜，但那不是陈修想走的路，他还是觉得踏踏实实工作，总有一天会出头。
此话一出，刘秀就气呼呼地拍起大腿了。
“你也是个倔的，当年一起偷豆子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干啥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得得得，别扯小时候的，你想干啥？直说吧！”
陈修皱眉，刘秀每次扯起少年回忆，都是想出了鬼点子要和自己商量。
现在，大抵也不是例外。
“嘿嘿，兄弟你懂我。”
刘秀把手搭上了老友的肩头，却被闪开差点跌了个趔趄，不过照样笑嘻嘻。
“咱俩是虞国来的，上山前就听说边疆起事，朝廷党争，现在更是愈演愈烈。”
刘秀神情严肃。
“传闻现在实际是太监监国，搞出一套卖官鬻爵的把戏。”
“你看，我虽然洒脱，花了不少，但手里还剩了二十，算上你的咱们哥俩这么多年，少说攒出了六十灵石。
不知能换多少黄金，但想来定是不少！”
“和老杨一样，下山买个官当，而且咱们国家性价比还高咧！”
“免谈！我先交料去了！”
刘秀的话陈修听在耳里，丝毫没有意动，国家内忧外患，买个飘摇官又能吃几天？别到时候当了大虞的随葬奴！
留在山上日子是苦些，但起码几十年性命无忧不是？
“唉，等等我！”
刘秀连忙追上陈修，他篓子里灵矿不多，看来是早有去意。
……
“陈修，二十七日，一百七十五斤灵矿。”
一个白发老者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填上本月属于陈修的一笔。
“白老，多谢了！”
陈修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老者身为练气一层的真修士，对他们这些废灵根凡人丝毫不加以轻视。
而且为人更是良善，陈修这队杂役手头留的下灵石，全靠这位关照。
因此陈修每次交工都不吝敬意。
“还是你最礼貌。”
白老眉头舒展，小声说了句。
“最近别去远处的富矿……”
“白老？”
“好了，下一个！”
陈修一头雾水地让开了位置，老者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虽然疑惑，陈修还是牢牢记在了心上。
听人劝，吃饱饭，陈修并不觉得老人突然说那么一句是无缘无故，其中必然有他不知道的东西。
反正不去富矿，也就少出几斤料而已……
夜幕笼罩。
陈修躺了一会就准备翻身出门修炼了。
“咳咳！”
在年老杂役的夜咳声中离开所住的大通铺，陈修站在皎白的月光中，摸着紧贴小腹鼓鼓囊囊的小布包，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
几天后，就是一旬一次的坊市开市，三年的积蓄就会变成小小一瓶丹药。
但黄龙丹真的能帮助自己练气吗？
陈修不太确定，或许一瓶还不够。
而一旦无法踏入仙途，继续在矿洞中煎熬，即便能像老杨一样下山买个高官又能怎么样呢？
活不了多久的。
老杨，看那苍老的样子，谁知道他才五十岁出头。
积年在矿洞中生活，造出了一身病来，就连关系算不上近的陈修，都见过他吐血好几次了。
“……我就算死，也要死在问剑宗。”
午夜，陈修的情绪不像白天那么乐观自然，他想了很多，却只有这一个答案。
惨白的月光洋洋洒洒落在陈修的身上。
晚秋的冷意像凿子一样往骨头里钻。
数个时辰过去。
陈修失落地睁开了眼睛，他一无所获。
没有练气修为，连用灵石辅助修炼都做不到。
不过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视野的角落出现了一行字幕。
【发现副本：黑风谷灵矿！是否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