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他乡遇故知
陆斯恩讶然，“她会死？”
“也不一定，她会在白天被丢出乐园，说不定还能活着。”男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八卦的问：“你不会想去救她吧？”
“不，我没这个意思。”
陆斯恩摇摇头，在Lv.15中不好的回忆不自觉的跳了出来。
迷失者们应尽量避免和层级的其他势力发生冲突...
迷失者们应将自身和初入矩阵之人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必要时，可以牺牲流浪者和原住民的利益...
迷失者们没有义务为任何人的错误行为背锅收尾...
迷失者们应第一时间除掉不具备威胁的异常实体...
迷失者...只为奔赴Lv.999而存在。
“朋友，你怎么了？”
男人突然开口打破了他游离过去的思绪。
“没，没事。”
陆斯恩晃了晃头，感觉现在糟糕透了。
就像...就像在Lv.71里，由他亲手开枪处决队长一样。
陆斯恩盯着手中的老伙计，突然问道：“如果我没有乱逛，是不是她就不会被带走？”
“应该不会，只要别被那些小丑注意到就行了。”男人耸耸肩，“不过她的确玩忽职守了，我去卸妆的时候，都是把游客带上的，这地下面可不能乱跑的啊。”
“我明白了。”陆斯恩深吸一口气，彻底垂下了头。
不要和这里的统治者发生冲突...不要破坏秩序...
男人宽慰道：“你是个很理智的人，就像我以前遇到过的那些迷失者一样。”
“我就是迷失者。”陆斯恩没好气地说道。
“你真幽默，迷失者都是一群像流浪汉的人，你看看你，全身上下哪一点还像迷失者？”
“我没开玩笑。”
陆斯恩摇摇头，抿着唇，直视足球场的中心，在那里，临时搭建起了演讲台，同时还聚集着一群小丑。
坐着轮椅的老人被一个小丑推到台前，场内的灯光闪了闪，压下喧嚣的声音。
“看到没，那就是园长。”男人兴奋的说道。
“一个下半身瘫痪的老人？”陆斯恩着实有点意外。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成为统治阶级，号令小丑的？
而且，收容专家和他发生决斗，决斗，顾名思义是两个人的战斗，收容专家还携带着世界之翼的收容物，没理由会输啊？
陆斯恩默默观望。
园长被小丑们抬上演讲台，因为距离过远的缘故，陆斯恩也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听见由话筒扩散到整个地下足球场的苍老声音。
“现在，Lv.101中还幸存的人类总计2350人，昨夜有三十位游客驻留在Lv.101，这是一件值得我们庆祝的事，这三十人，我不知道他们今后是否会离开Lv.101，但起码现在，他们没有立刻离开，就足以说明乐园中仍有值得他们驻足的事物，这就足够了，乐园的意义，就是为困于矩阵中的人，提供第二个家...”
“天亮了，上一个夜晚只持续了一百三十个小时，而在下一个夜晚来到之前，我们需要分配好每一个人的职责...”
台上的园长像过去千百个日夜一样发表着讲话，告诉Lv.101的人们要懂得奉献，要遵守规矩，要快乐的度过每一天，Lv.101是每一个人都能够驻足的乐园，是真正的天堂。
陆斯恩对于这类大义凛然的话没什么兴趣，他不是个无私到能够奉献自己的人，他现在只想尽快摸清楚Lv.101的特性，找到收容专家和其遗失的收容物。
园长还在慷慨激昂地演讲，热烈的掌声时不时响起，表达着Lv.101中生存着的人们的认同感和归属感，安全舒适的住所、食物和水、一定程度的娱乐措施...这的确比迷失者集体的待遇要好上不少。
“现在，请大家待在原位，拿出自己的工牌，等待职位的分配。
新来的游客不用担忧，你们在下一夜仍是游客。”
园长说着，小丑们已经行动起来，拿着某种名单册开始在观众席穿梭，给每一个人说明他们明夜的职责和任务，不管是分到小丑，还是游客，亦或者燃料，他们无一例外都开怀大笑。
面容狰狞的小丑站在过道，指着陆斯恩：“你，喂，就是你，新来的吧？”
“是的，我昨晚刚来。”
“跟我们来，我们现在带你去登记，分配住所。”小丑挥挥手笑道。
还有十几个人也和陆斯恩一样，被小丑带着离开了足球场，向上走去，来到负四层。
“等到下一夜，你们就不要把武器带进乐园之中，这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乐园禁止哭泣，禁止愤怒，禁止任何负面情绪。”
“不要违反园长定下的规矩，否则你们只能被当做燃，丢出乐园，在太阳下燃烧。”
“咯，2307，这是你的编号，这是你的房间。”
小丑停在没有锁的门前，“不要乱跑，你的活动范围仅限于足球场上面的楼层，当然，你可以窜房，在白天，地上乐园关闭，你们只能待在下面，但慷慨的园长允许你们进行其余活动发泄欲望，只要是笑着进行的就没问题。”
“好。”
小丑走后，陆斯恩卸下了沉重的背包，拿着猎枪离开房间，走廊里，陆陆续续有分到身份的人带着笑意回到房间，途中，他并没有看见星星眼小丑的身影，估计真如男人所说，她会被带出地下，送进白天的乐园中...
“我需要找到专家...”
陆斯恩目的明确，穿梭在走廊中，没多久就回到楼道，他看了眼黑漆漆的上方，还有几个小丑靠在护栏上闲聊，挡住了唯一向上的通道。
他只好折回。
这时，走廊两侧的不少房间，已经响起不堪入耳的痴笑声，陆斯恩路过时，往里瞥了一眼，只看见了数个白花花的人交缠在一起，肆意释放着荷尔蒙的气息。
他没有过多停留，快步离开，准备去另一边看看。
途中，也有和他一样在走廊里穿行的人。
对方也是昨夜刚到Lv.101的人，遇到陆斯恩后，忍不住感慨道：
“朋友，你也打算离开？”
“不，我想上去看看。”陆斯恩摇头道。
走廊里的幽香被不可描述的石楠花遮盖。
“这里太荒唐了。”男人抱怨一句，和陆斯恩擦身而过。
·
在冗长的走廊浪费半小时后，陆斯恩的眉头越发紧拧，都快成为一团麻花了。
“让一让让一让。”
他无视了在走廊里搞起来的那几对男女，回到楼道，向上走去。
按照星星眼所述，这一层是泳池。
他以为这里会约束一点，可结果和下面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把战斗的地点换成了水中。
狰狞的小丑们坐在一旁，饶有兴致的观赏着好戏。
短短一会儿，陆斯恩就见到了乐园之中的扭曲现象。
他没有进入泳池，而是走向旁边的几个小丑。
意乱情迷的叫声拍打水面，溅得泳池附近全是水。
“他们除了发泄肉体的欲望，就没有别的消遣方式了吗？”陆斯恩眼角抽了抽，问。
“新人，等你待久了就会明白，这是最快乐的事！”小丑扬头一笑，“你要不进去试试，加入他们？他们不会拒绝的。”
“不了。”
陆斯恩只觉得恶心。
“我能去上面看看吗？”他又问。
“可以，但你不能去地上。”小丑们哈哈一笑，“负二层是更快乐的地方，你说不定会爱上那里。”
陆斯恩无语，转身离开。
负二层，
迷乱的灯光和呼喊声就已经告诉他这里是干什么的了，酒精，荷尔蒙，狂欢，尖叫...Lv.101的本质似乎在这里展现得淋漓尽致，就连小丑们都加入其中，举杯高呼。
“你只要快乐就行！”
陆斯恩这次连门都没进，就往楼上走去。
负一层，
这里安静得多，甚至连空气都清新几分。
站在门口的小丑手中拿着颠勺，“看来你是个节制的人。”
陆斯恩正准备进去看看，小丑却突然伸手拦住他：“但你不能进去，里面是厨房，你要是不愿意像下面的人一样狂欢，那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乖乖等着，夜晚用不了多久就会来临。”
“园长在哪？”
“你找园长做什么？”小丑反问。
陆斯恩放低姿态，道：“这里的管理似乎有点问题，我或许能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建议。”
小丑并不领情，果断回绝：“不需要，不需要，你还是快点回去吧，等会要发放餐食了。”
“行吧。”
其实陆斯恩是想找找机会上去看看，可刚才通过余光，他发现至少有七八个小丑守在门口，除了武力，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去上面。
他正准备回去想想办法，下方就传来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一道十分熟悉的温和男音。
“各位，麻烦你们的动作快一点，乐园什么时候开放，就靠你们了。”
几个小丑拿着棍棒从下面上来，领头的手牵根绳子，绑着后面一群人的手腕，像是押送罪犯一样，除去小丑和被绑着的人，旁边还有一位白大褂中年男性，短发黑灰相间，戴着方形镜框，看起来就平易近人，学识渊博。
“让一让。”
中年男性看了眼挡在楼梯上的陆斯恩，柔声说道，“这位游客，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先下去吧。”
陆斯恩瞳孔紧缩，微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半句话都没有说出，而是沉着气往旁边一站，让出了路。
“谢谢。”男性礼貌的点头。
小丑们牵着人群继续向上，大概有二十个。
星星眼少女也在其中，她看了眼失神的陆斯恩，并未多说什么，低着头被推搡着离去，那眼神中并未有任何责备和乞求的欲望。
“等等...”
陆斯恩开口叫住了小丑们。
“你有什么事吗？”男人不解的看着陆斯恩，隐约有点眼熟。
“医生...”
陆斯恩十分迷茫，像个无助的孩子，丝毫没有重逢的喜悦。
“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你是？”
医生摸着下巴，好半天，才不确定的问一句：“陆斯恩？”
“是我。”陆斯恩点点头，遇到了老朋友，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医生欣喜无比，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真的是你！你从Lv.71里活着离开了！王语呢？他怎么样！”
“他和你一样，失踪了。”陆斯恩一字一顿的说完，抬起手。
周围的小丑瞬间紧张起来，举起武器，“你别冲动！”
漆黑的枪口对准了医生，陆斯恩看了眼被像畜牲一样绑着的其他人，心中顿时燃起一股无法熄灭的怒火，仿佛自己的尊严被扔到了地上，被这些小丑们笑着践踏。
他阴险一声，眼神沉翳：
“我需要一个解释...医生，你现在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冷静点，陆斯恩，我从Lv.71来到了这里，然后...如你所见，我选择了定居。”
医生往后退了一步：“陆斯恩，能再次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我还以为...你会死在Lv.71里。”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陆斯恩虚着眼，手指放在扳机上，“医生，我们可以当一个冷漠的旁观者，但千不该万不该，成为作恶的人！”
“你，背叛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