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灯(2)
本着安慰小孩的心理,边酒哄道:“好了好了,我的问题,背负的太多,不小心把树灵压死了……”
仇桉一听,满脸疑惑,又感到阵阵心慌,什么叫背负太多?
大概是仇桉脸色苍白的太过明显,边酒好笑道:“那么担心做什么?”
仇桉当头就问:“你背负什么太多了?”
边酒微愣,很快玩笑:“哟哟哟,本事不大脾性倒不小,都敢质问为师了!”
仇桉:“……”
仇桉咬牙:“我没有质问你!我只是……”
边酒继续逗:“只是什么?”
仇桉的声音低若蚊虫:“担心你……”
边酒故意凑近耳朵:“你说什么?”
仇桉闭嘴不言,只瞪了边酒一眼,满脸通红,胡乱道:“天晚了,我去睡了,你也早点歇息。”言罢便慌不择路的逃了。
边酒眉眼弯弯,神采奕奕:“小屁孩,就这点水平还想套问我?”
想到什么,边酒又懊恼:“唉,小孩如今都不好糊弄了,但愿他别做出什么疯事来……”
翌日,曦和当空,风眠花晓,李小娘子起了个大早。她推开纱窗,外面树影婆娑,窸窸窣窣,恰如风铃迎风脆响。
“白日里的景致真不错。”她想,随后李小娘子走出房门,凭栏观景,听风闻露,忽见仇桉扛起扫帚来院里,开始打扫。
“早啊,小公子。”李小娘子跟他打招呼。
“早,”仇桉浅笑,朝她点头致意:“早饭在厅堂,下来和楼主一起吃吧。”
李小娘子来到厅堂,首先见正中央摆了一大张八仙桌,上面摆的饭点甚是丰盛。
边酒正吃着银耳粥,见李小娘子来了,热情招呼:“李小娘子快来,桉桉今日做的可丰盛了!”
李小娘子意外挑眉:“这些都是仇公子做的?”
边酒又咬了口煎饺:“对呀,桉桉的厨艺可好了!楼里的一日三餐都是他负责的。”
李小娘子看着大快朵颐的边酒,欲言又止,最后说出一句:“……仇公子真是贤能。”
随后她在边酒身旁坐下,拿起摆好的碗筷,尝了口芝麻酥饼,酥脆香甜,很是可口!很难相信,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参商楼,平日里竟也会如此接地气。
这天很快就入夜,三人用过晚饭,聚在前厅。
李小娘子问:“楼主,我们……还不出发么?”
边酒负手而立:“不急,等到子夜。”
李小娘子疑惑满满,等到子夜没问题,可现下……她们还未出发去乱坟冢呀!这赶得及么?
很快,屋檐下的阴铃被吹舞,传出一阵清脆的响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有些空灵。
边酒道:“桉桉,开阵。”
仇桉点头,指尖飞出几颗石子,落地几乎没有声音,瞬间平地沙起,三人眼前出现一扇木门。
边酒颔首:“李小娘子,请。”
李小娘子倒是被这些奇门遁甲之术震住,呆愣不知动作,直到边酒出声,她才堪堪回神。
“楼主,我……推门?”
“前事因,后事果,既为汝之结,当由汝亲解。”
李小娘子了然,面对不知凶吉的木门,深深吸一口气,好似下定决心,一把推开木门。
木门外一片漆黑,借着门内前厅投来到微微光亮,隐隐约约看见不远处隆起来的土包,偶有荒草被风吹过传来声响,死寂,又有点瘆人。
李小娘子不太敢往前再走,于是回头准备唤边酒,可是,背后也是黑漆漆的,好像刚刚透出光亮的木门就是虚幻一场,这里从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人。
李小娘子:“……”
李小娘子快疯了,她感觉四面八方传来一股血腥味,有寒气顺着袖摆爬上后背。
她略带惊恐的环顾四周,不敢眨眼,生怕下一瞬就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她的眼皮发辣,内心哀哭:楼主!楼主!你在哪啊!
许是眼皮睁了太久,隐隐作痛,李小娘子下意识的眨了下眼,再次睁开,眼前泛起一片幽蓝个光泽,貌似还有颗头,顶着只剩血窟窿的眼睛朝向她。
李小娘子想跑,可是腿一下就没了力气,踉跄着跌坐在地,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叫:“啊啊啊啊!”
幽蓝色的鬼火不断靠近,李小娘子头皮发麻,嘴唇微抖,就在那蓝色光泽要罩住她时,她隐约听见不知何处传来的一句“走”,下一瞬,又听见一声大喝:“定!笼!”
这声大喝犹如救命福音,李小娘子眼见鬼火被一串金色符文束缚,缩小,她终于得松了口气。
“终于逮到你了。”边酒笑说,手里拎着个人……不,应该说是鬼,他浑身上下都被黑雾笼罩,只隐约看见颗已作白骨的头颅,盯着两个血窟窿。
“楼主,这……”李小娘子被仇桉扶起,颤颤巍巍。
“这便跟了你六年的小鬼。”边酒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它为何要跟我,我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边酒深深看她一眼,道:“那便问问它吧。”
随后,边酒的手拍上那鬼的天灵盖,一声凄厉哭嚎穿堂入耳,震得人耳膜都要破了。
袅袅浓雾起,李小娘子看见不远处的朱墙青瓦,门外孩童扎着总角,跑跳着放风筝。
李小娘子越看越熟悉:“这是……我家?”
她偏头去问边酒:“楼主,这……”
边酒却伸食指靠在唇上,似乎高深莫测:“嘘,看完便知道了。”
于是李小娘子又回头继续看,门外放风筝的孩童似乎跑累了,放下风筝钻进旁边妇人的怀里撒娇:“阿娘,彤儿好饿噢。”
妇人轻轻抚过孩童的脸,温柔道:“那为娘去给彤儿做云片糕好不好?”
孩童欢喜:“好呀好呀,彤儿最喜欢阿娘做的云片糕了!”
……
李小娘子静静的看过母女俩庭院观花,曲池荡千,不觉红了眼眶,喃喃道:“阿娘……”
她知晓了,这是阿娘的回忆。娘亲在她八岁那年就去了,李小娘子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再见娘亲一次,哪怕只是个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