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大会
仍然在爱德华子爵城堡前的空地上。
就像第一天的晚上一样。
这里就是即将要开大会的会场了。
此刻，天空仍然没有亮起来，所以场地四周竖起了熊熊燃烧的火把。
空地连接的四面的街道，正陆陆续续有市民走出来。
街道的更深处，宣传队的少年们正在一间间房屋前不断奔走着，大声叫嚷着，呼唤着市民们过来。
已经在场的市民正和自己的家人紧紧靠在一起。
他们眼神惶恐，动作迟疑。又想进到场地前排，又想掉头回家。有不少人在不断左右望，想看自己的邻居是不是也来了。
还不如第一天。
因为第一天晚上，他们是真的相信自己跟在了神明信使的身后。
今晚，这个梦幻泡泡彻底破灭了。
巫师?
他们尊敬称呼“大人”的新领主，原来是巫师。不信神明的巫师，四处漂泊没有根底的巫师，会畸变的巫师……
他会把他们，连同整个河谷镇一起带进地狱吗?
……
夏洛克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场地的前排已经搭起了一个简易的高台，旁边另搭了一个柴垛。
夏洛克从小巷里出来，走侧边路过市民飞快往前排去。
旁边的人群看到夏洛克出现，瞬间一缩，市民们集体对夏洛克行起注目礼，一起看着他飞快走过，他们的眼神里全是畏惧。
夏洛克，“……”
他大跨几步，跳上高台。
夏洛克站在高台上环视一圈。
全河谷镇的普通市民，有两千七百多人。
看这场面，几乎所有人都来了。
这已经大大出乎夏洛克的预料了。
他事前在心里预估，可能有三分之一的人会躲在家中，拒绝响应。没想到，情况比他猜测的要好多了。
估计是之前发白面包和胡椒的功劳，以及夏洛克对宣传队少年的培训，或者让小丑尼克做的新风宣传等等，让夏洛克还是在市民心里留下了一些威望。
就好比认识了一个好人，他却突然间犯了法，你总愿意听他讲讲理由的。
但是，恐怕今晚也是最后一次了。
夏洛克看着台下市民们的眼神苦笑。也有神色坚定的的人。但是大部分人都是畏惧。
如果等一会夏洛克不能给市民一个坚决又果断的必须跟自己走的理由，明天开始，市民们就不会对夏洛克打开大门了。
夏洛克又等待片刻，让街上最后的市民入场。
然后，他打开电喇叭，
“滋啦--”
尖锐的电子爆鸣响彻全场，市民们小小惊呼一阵，然后看了过来。
夏洛克的声音在整个场地上飘荡，清晰无比，
“大家看一下天色。”夏洛克的手高高往上一指，
场内，所有的市民都下意识的跟随了集体，他们一起抬头。
夏洛克，“还是黑的。”
夏洛克用这个小手段挑起了所有市民的专注度，
“此时此刻，明明应该是我们全河谷镇人沉浸在梦乡的时间，可我们为什么一起聚集在这里?”
夏洛克在台上来回走动，“那自然是因为我们此刻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今晚，我们有一些疑问要追寻，有一些答案，一定要得到。”
“首先回答一定是大家现在最关心的问题：之前轰轰轰的声音是在干什么?”
夏洛克环视，
“我们在和放高利贷的雅各布发生冲突。”
他手一招，两个队员抬着一片白布卷着的东西上来了。
“咚。”
白布一掀，雅各布的尸体直接被展示在台上，切掉的头颅已经被缝上。
夏洛克直接就把这个事情抛出来了，一点没遮掩。
“河谷镇放高利贷的雅各布已经死了!”夏洛克大声宣布。
台下市民发出一片惊呼。但意味不明，不知道是惊讶还是带着欢欣。
夏洛克，“我们为什么会和雅各布起冲突?”
夏洛克对高台侧边招招手，“请大家先听一份流行病学调查报告。”
少女珍妮冷着脸走了上来，天生的冷脸让她看起来镇定又专业，
“神圣历298年，4月 8日，夏日傍晚。”
“我方治疗小组接诊一位病人：约翰.卡特。病人今年 7岁，到达小组后立刻确诊感染黑死病，为重度感染。并且病情发展极快，抢救治疗无效，最终死亡。同一时间，到达治疗小组的另外一位病人……”
少女珍妮记忆力极强，她不识字不带纸，直接空口汇报。
“于是，我方小组产生了疑问，这些大量并且是突然同时出现的病人，是从哪里感染的?他们的突然感染，中间有没有什么联系?”
“于是我们开启了询问，追寻病人过去的足迹，这就是流行病学调查。我们第一个询问的，是约翰卡特的母亲……”
台下的市民，有些是直接经历了家人突然发病医疗小组挤兑的混乱，有一些是胆战心惊听着了隔壁邻居的混乱。
总之，都是和他们切身密切相关的，所以他们听的格外仔细认真。
“……终于，我们找到了那个最初的病人：吉布森，而他之前去过哪里?见过谁?可是，我们发现吉布森时，他已死亡，只有他的父亲听到了他的临终遗言……”
“……”
“……吉布森被神仆埃文斯选中……”
“……在大厅的帷幕后，吉布森听到了……”
“……”
“最终，做为今晚突发急病死亡的病人家属，我们锁定了我们的敌人：雅各布。”
珍妮，“这就是今晚我们发生冲突的前因后果。”
同时，台下，一片大哗!
市民们慌乱无比，有人脸色苍白眼神茫然，有人呼吸急促几乎要昏倒，有人跪地祈祷口称恕罪。
市民们天都塌了！
他们有些人甚至宁愿没有听到这份报告!
埃文斯大人神圣圣洁，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
埃文斯大人举行的仪式他们每周都做!仪式器物每天都见!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功能!
雅各布呀雅各布，为什么你不是因为放高利贷惹恼了新领主才死的!
……
夏洛克脸色平静，其实他正聚精会神听着台下暴风一样的议论。
市民们大部分都不相信，或者说，是不敢去相信。
夏洛克让市民缓了缓才开口，“雅各布已经身死……”
“但我们有另外的证人。”
夏洛克冲另外一边点点头，迈克尔押着罗克走了上来。
迈克尔一松手，罗克就扑通一下倒地，他毕竟还在病中，没有多少体力。
夏洛克，“罗克，刚才的调查报告你也听见了，请对市民说一说当天你自己的经历，看是否对应的上。”
过了两秒，罗克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直视夏洛克。
他说道，
“我不相信你。”
罗克的眼神很亮，就仿佛突然从哪里汲取了力量一样，他突然就可以站起来了，身上的病痛也仿佛远去了。
“你是一个巫师。”
“虽然你说的很好。但只要是从你这里吐露的话，都不可信。”
“我心中信仰坚定，我敬畏神明，敬畏教堂，这才是正确的道路。和你这个会畸变的天谴者不一样，我们一家，是以后会上天堂的正派家庭。”
说完，罗克更是神采奕奕，他突然转身，举臂对着台下的市民大声疾呼，
“疾病是神明降下的惩罚!河谷镇的现况，就是因为城内的罪人太多!神明厌恶了我们!”
“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更加虔诚的侍奉神明!让我们联合起来赶走这天谴的巫师!河谷镇的状况就会变好!”
“教友们，不要动摇，我们要坚定信仰!!!”
市民一片骚动。
夏洛克闭了闭双眼。
他向台下另外一边挥了挥手。
几个队员又抬着几个白布卷着的东西上来了。
“咚。”
“咚。”
“咚。”“咚。”“咚。”“咚。”
紧紧接连的六声。
白布一掀开，是罗克的妻子汉娜，连同他们的四个孩子，以及侄子吉布森。
足足六个人的尸体。
“锵。”
夏洛克面无表情的拔出腰间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