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自渡
“真是恶心，临死前还要拉人下水！”
陆元神情可怖的看向徐逍带笑的死躯，眼里血丝密布，拳头紧攥，全身都在痛楚中绷紧，难以控制的咬住了牙关。
诡火愈发爆烈，大有干柴烈火的趋势！
可陆元面目扭曲，指甲都掐进了肉里，一时之间，竟只是亳无作为的立在原地。
就在这时，
他目中寒芒忽然乍现，随即冷冷笑了几声，紧接着开口，声音仿佛自地狱传来。
“燃烧神魂之法？……那我就让它烧个够！”
语罢，陆元望着那具已死之躯，猛得一挥衣袖，手中幽光闪烁，如同液体，顿时覆在了这猴脸青年的天灵盖上。
摄魂！
霎时间，幽光大作，一道灰色的残魂猛然被陆元从中扯了出来！
那是一张面露狰狞的猴脸。
陆元没有理会对方憎恨的神情，径直将之塞入口中，咀嚼了几下，接着便囫囵吞进了肚里。
【道龄十九，将恶魂送入轮回，功德+300】
而在陆元的脑海里，刹那之间有无数画面流转，随即，尽皆消失殆尽。
少年扭曲的面容这才回复不少。
而他动作未停，瞬间扭头，却是，径直奔向了城池……
此时，
城中一片欢腾之景，白雪皑皑的世界中，红光频频显现，爆竹声不止。
欢乐的交谈声，孩童天真的笑声，此起彼伏。
新岁已至，所有人都在庆祝着，尽管连他们自己也不明白在欢腾什么。
乐既生出，便无止境。
可陆元的到来却完完全全打破了这份安乐。
随着那数道幽光掠过，没有一人能够存活。
灰色的魂魄在天地间沉浮飘摇，盘旋不止，最终，尽皆入了陆元的口。
“杀！”
少年双目无明，只是向前行去，一路惊呼惨叫，哀嚎遍野。
可他恍若未闻，心中仅仅只有一个想法。
唯有我，绝不能亡！
随着无数魂魄被陆元摄入，原本应该被转化为神魂能量的冤魂尽皆成为了诡火的燃料。
苍白的焰火愈烧愈盛，却始终无法触及陆元的神魂。
而这为白雪所覆盖的城中，一切声音，逐渐停歇了下来。
这是一场，没有鲜血的屠杀……
与之同时，城中，幽暗处，
忽然有一道虹光飞逝，速如闪电，径直掠向了徐逍死不瞑目的尸身。
一道赤色的身影陡然显露。
正是，血灵剑，剑灵。
望着眼前的尸身，他虚幻的面容上蓦然露出笑容，随后却是自言自语道：“好一个叛逆之徒！倒也算是死得其所！”
随即他面色一冷，却是望向了其腹部的位置，双眼微眯，刹那间，瞳孔一缩。
“夺基大法？……居然是九座道台，上品资质！”
他顿时面目喜甚，全身凝实不少，大笑着出声道：“实乃天厚我也！”
语罢，剑灵顿时面如鬼魅，随即将手覆在了尸身的天灵盖上，一道红光大作！
其虚幻的身躯骤然消失在了原地……
紧接着，
赤色的雪地中，徐逍无神的双目猛得透出两道奇光，随即身躯颤动，飞雪震下，竟是！缓缓得站了起来！
然而，刹那之间他便露出了痛苦的神情，随即有些发抖的将手覆上了自己的面庞。
一道赤光在面上流转，这张猴脸瞬间恢复如初。
“嘶！这小子下手可真是重啊……”
他随即看向远处，同时袖袍一挥，雪地中，赤红断剑瞬间飞来，被他牢牢握在手中。
目中寒芒乍现。
紧接着，一道冷寂如死的声音从其口中吐了出来。
“冥渊，天灵，好好待着，我血灵子改日再来相会！”
……
城中已无声响，大雪之中，陆元衣衫破碎，双目腥红，只是缓缓前行。
他的神魂处，诡火仍在焚烧，但已接近熄灭，大量的魂魄如同潮水般倾泻，饶是它再爆烈，而今也没了先前的威势。
可它，就是仍在焚烧……
痛楚阵阵袭来，可陆元恍若未觉，只是缓缓走向了这座城中最后存活的凡人。
一个衣衫褴褛，在雪中瑟瑟发抖，已然奄奄一息的乞儿。
他瘦骨嶙峋，破碎的衣衫里还能隐隐约约看到裸露肌肤上道道的疤痕，眼窝凹陷，颧骨内敛，如同干尸，也不知是遭受过何等艰难。
这乞儿目睹了先前陆元所作的一切。
然而，
当看到这魔鬼走来时，乞儿目中却无一丝一毫的害怕，仿佛只是寻常之景。
“杀了我吧……”他对着陆元如此恳求道。
陆元只从那双眼中看到了绝望，死寂，那是见惯了世情冷暖的眼神，也是经历挣扎仍未逃脱苦海的眼神。
陆元没有作声回答。
寒风呼啸，肆无忌惮的在城中刮着，拂过了一具具冰冷躯壳的面庞。
世界在沉寂之中屹立不倒。
可就在这时，
陆元忽然动了。
他却只是俯下身子，盯着那乞儿萎黄的双眼，缓缓道了一句：“愿你往后，岁岁平安。”
随即，一抹幽光拂过，城中最后一缕灰质也被陆元吞入腹中。
冰冷如死……
【道龄十九，解自身厄难，使众生重入轮回，功德+10】
终于，
苍白的诡火被扑灭了，整个世界同时陷入前所未有的寒潮之中。
然而，
陆元站在这呼啸的风中，眼神却是极度的明澄，仿佛不染一丝尘埃。
他转而望向了那苍蓝的天空。
目中，只有蔚蓝一片……
心非木石岂能无感？可他极其清楚自己所作。
不过是无止的杀戮，让整城人重入了轮回。可自己呢……
从其他世界穿越而来的灵魂真的还有再生的机会吗？
若不杀戮，只有一死！
纵使还能重来，陆元也会像现在这般选择，因为，他不愿作赌……
世间循环不息，众生沉沦苦海，永不得出，生生世世皆困于这世界的囚笼之中，凡俗是一个囚笼，修行亦是囚笼，即使是修得了大道，到那尽头一观，或许，所见亦是更大的囚笼。
世间百态，悲欢离合，千万种爱恨，交织缠绕……
杀戮又如何，恨他又如何？
到那轮回里一洗，还不是尘杂尽除，重入囚笼。
诸多情感，尽是修行中的杂念。
陆元绝不会允许自己因之而困扰。
他垂眸，随即，伸出右手，缓缓阖上了面前乞儿未瞑的双目。
众生百病，万般皆苦，唯有自渡……
陆元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寒冷的世界中顿时生出蒸腾的气雾。
起身，
陆元又轻轻叹了一声，随后朝着漫天飞雪中行去，不曾回头。
前程无悔路，奉至修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