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6章 初见怒
陈恕己跟上官笙兰一人拎着一纸包药回到客栈,刚好到吃午饭的时候。
一进客栈,端着锅的姬追雪就咋咋呼呼起来:“哎!你俩还知道回来啊?这一锅焖面够这么多人吃吗?”
将纸包放到柜台,陈恕己没好气从她手里接过铁锅:“今天又没开业,算上楼上那俩货,拢共也就六个人吃,你担心什么?”
“小爷这叫防患于未然你懂吗。”姬追雪振振有词。
见两人开始熟悉的拌嘴,上官笙兰一笑了之,去后厨拿来大家吃饭专用的碗筷:“姬少主放心吧,掌柜的亲手做的焖面,足够几个人吃他心里肯定有数。”
其实姬追雪就是闲的,上官笙兰把碗筷拿过来后立刻拿来去盛面了,一顿狼吞虎咽顾不上再跟陈恕己斗嘴。
陈恕己也不跟她计较,拿起筷子拌开焖面,这才吃起来。
一顿饭后,大家伙都把碗筷摞起来,正当上官笙兰伸手准备拿走刷洗时,陈恕己忽然瞥到她虎口处似乎有些不对劲,双眼微微一眯:“上官,你的手怎么了?”
“手?”上官笙兰微微一怔,抬起手掌翻着看了看,“没什么问题啊?”
“哎,你这儿看不到,来来来。”说着,陈恕己拉过上官笙兰的手掌,仔细看了看她的虎口后,伸出手指在黑色部位一擦,“貌似是沾上去的灰,你都没注意到?”
同样伸出手指擦了擦,上官笙兰认真辨认一番:“就是锅灰而已,估计刚才拿锅的时候没留意沾到了。姬少主你手上有吗?”
正在喝水的姬追雪连忙翻看自己手掌,果然在袖口看到了一片灰:“啧,小爷也没留意,给衣袖上弄脏了。一会儿小爷去后院洗一洗。”
握着上官笙兰的手掌,陈恕己顺便观察起来:“上官你的手掌挺厉害的,宽厚有力,手相也不错。”
此言一出,上官笙兰有些意外:“掌柜的还会看手相?”
正尝试用茶水擦袖口的姬追雪翻了个白眼:“就他?上官你小心别被忽悠了。”
“去去去!我以前专门自学过周易!”说是这么说,陈恕己也有点心虚,“就当是我感兴趣看一看,大不了过会儿再让步先生看看,她肯定比我懂。”
在柜台后面翻找白纸的步钰闻言,抬起头来看了陈恕己一眼,倒也没拒绝。
姬追雪还有些不相信:“姓步的会那么多,看手相估计没问题,但姓陈的你到底行不行啊?天桥那边就有个学艺不精的老瞎子,隔三差五被狗追着咬,还死鸭子嘴硬说自己这是在渡劫……不过你一个宗师肯定不怕被狗追。”
听她拿自己跟瞎子比,陈恕己脸色有些不爽:“你别打岔啊!再废话小心我亲自跟你练练!”
姬追雪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姓陈的,你一个宗师和我打,要脸吗?”
陈恕己可不惯着她:“我不要脸了你能怎么着?何况我看你和上官不是挺能打的嘛,雌雄双风跟那个锻骨门的门人,不都是轻松解决?”
“那不一样!”姬追雪大手一挥,“小爷跟上官都是江湖侠客中的佼佼者,武林之中宗师以下能够稳赢我俩的不超过十人,所以你才觉得我俩对手不行,但无论雌雄双风还是那个锻骨门,在江湖上可真是小有名气的。”
眼看两人的话题偏到十万八千里,上官笙兰只能出声引回来:“掌柜的,你受个累,帮我看看我的手相如何?”
陈恕己这才恋恋不舍的放弃跟姬追雪打嘴仗,低头看向上官笙兰的手心:“俗话说男左女右,正好你沾上灰的就是右手。我看看啊……万物负阴而抱阳,阴阳交错,相互交融方为正道……”
叨叨唠唠念着周易口诀,陈恕己看着三条线若有所思:“生命线很长,上官你肯定能长命百岁;爱情线事业线倒得好好看看——事业线从中间断开,后面才续上,估计日后你能再次有所作为;爱情线倒是补上了事业线断开的部位,大概率是事业受挫期间反而寻觅到了爱情。
嗯,整体来看手相挺好的。”
上官笙兰跟姬追雪听得兴致勃勃,拿笔纸过来的步钰却一脸迷茫。
什么乱七八糟的,周易里面哪里有这三条线的说法?
只是看完手相后,陈恕己下意识观察起上官笙兰的手掌。
只见她的右手手掌宽大厚实,骨节也比陈恕己自己的更加粗大,尤其是掌心和拳骨,上面都有一层厚厚的老茧,一看就是长年累月打磨出来的成果。
至于虎口跟指尖,则基本上没什么老茧,甚至可以说她手掌上最嫩的地方,就是这两处。
被他这么端着自己手掌看,就算是上官笙兰也有些不好意思,默默收回手来:“掌柜的别光给我看,姬少主貌似也挺有兴致的。”
姬追雪也不含糊,找了个板凳坐到上官笙兰旁边,同样伸出手来:“对对对,给小爷也看看!”
陈恕己盛情难却,只得抬起她的掌心细细看来:“嗯……姬少主的生命线最开始有些模糊,但后续也很长,延伸整个掌心;事业线也是一顺到底,没什么太大起伏。倒是爱情线起始于生命线的前段,意味着会在最好的年华遇上最对的人。”
说完之后,陈恕己顺便看了下姬追雪的掌心,倒是跟上官笙兰反着来的,虎口指尖老茧颇厚,除此之外可能是南方长大的缘故,皮肤比上官笙兰白上不少。
笑嘻嘻收回手掌,姬追雪不忘扫一眼正在练字的步钰:“小嘴真甜!那边那个,你要不要也来试试?”
低头练字的步钰冷漠摇头:“我自己学过周易,算命的话比陈掌柜精通不少,没这个必要。”
姬追雪挠挠头,有些不理解:“但小爷记得,算命的不是不能算自己吗?”
步钰有些气结:“算命先生的职业是为他人预测命运,如果他们为自己算命,可能会出于个人利益而扭曲或美化自己的预测,从而影响其准确性……而且我也不是算命的,给自己算算有什么问题?”
“那不对啊,你就没——”
话没说完,姬追雪就被陈恕己往怀里塞了一个盘子,上面装着刚煮好的药:“行了行了,步先生想干什么,只要不违反律法就是她的自由。上面那个齐夫人的药刚煎好,赏个脸帮忙送到门口就行。”
明知他这是指使自己,免得跟步钰吵起来,姬追雪不爽的哼哼两声,端着盘子上楼去了。
等她走下楼来,陈恕己已经将步钰的毛顺好,转而询问上官笙兰有关齐夫人的事情:“不过话说回来,上官你当初看到躺地上的是齐夫人,表情挺复杂的,这又是为什么?”
上官笙兰叹了口气,边给大家倒茶边解释道:“因为我当初曾经在灵波剑庄借宿过几日,对那里的情况有些了解。齐凌齐庄主其实算是倒插门的女婿,一开始只是灵波剑庄的一个小学徒,因为天赋异禀逐渐崭露头角,老庄主便将他改姓为齐,收为关门弟子后,还将自己的大女儿下嫁于他。
齐庄主成了上门女婿后,跟齐夫人生下一个女儿,后续便一直醉心修炼,很快就让灵波剑庄的名头越来越响,老帮主也在十年前宽怀离世,临终前只希望齐庄主照顾好自己的女儿跟孙女。
齐庄主也知道自己这些年不断闭关修炼,对妻子女儿多有冷落,因此经常抱有愧疚之心,也就让齐夫人在庄子里有些横行霸道,许多庄子仆人都对她颇有微词。
在老庄主跟齐庄主壮大名声的过程中,得罪了不少江湖上的人。也就在后来一次针对灵波剑庄的袭击中,齐夫人不幸失去了孕育的能力,整个人变得更加偏激易怒。
由于灵波剑法更适合男子使用,齐庄主一直都有生个男孩继承剑法的念头,齐夫人在那次袭击之后,担心自己地位下降,即便齐庄主本人没有任何纳妾的意思,她也一直闹腾着不让其他女性接近齐庄主,因此得罪了不少人。这也是灵波剑庄只在江北地带有些名声,在其他地方名声……没那么响的缘故。”
“你看看你看看,”陈恕己连连敲桌,“我就说什么样的娘教出什么样的孩儿,这个齐小姐脑子不好使,多半是遗传了她母亲,外加上成长过程中被娇生惯养导致的。”
其他三人倒没这么大反应,毕竟比齐夫人更离谱的事情和人她们也都见过。
又歇息闲扯了一会儿,陈恕己眼看要到晚饭时间,赶紧起身去后厨做饭。
他这边起身拍屁股走了,姬追雪终于按捺不住,抓起上官笙兰的手掌好好看起来:“上官,你的手真他娘大啊,不过怎么看样子你是练拳更多?边关不应该拼刀子吗?”
上官笙兰耐心给她解释道:“这是因为我个人所用的兵器比较特别,是我爷爷传下来的一对拳甲。我爹他长得有点矮,老是被我爷爷嫌弃没有练拳的天赋,等我长大后便把陪爷爷练功的重任交付于我,因此我自小练习的都是拳法,用的武器也是特殊的拳甲,跟边关普通士兵不大一样。”
看看她的长胳膊长腿,姬追雪一点也不奇怪,羡慕感叹:“那你娘肯定长得很高,不然怎么能让你有这么一双大长腿?”
此话一出,上官笙兰的眸子有些黯淡:“我娘……据我爹说,在生我的时候正巧遇到蛮人侵犯,受了惊吓后不幸离世。我爷爷貌似一直不大喜欢我娘,连名字都没跟我提过,只说她是个把我爹带坏的妖女,我爹还因为这事经常跟我碎嘴子,说爷爷老糊涂了,你妈是个很爱你的人,只不过形势所迫才跟你各在一方。”
姬追雪闻言,尽量伸长胳膊,同情的拍拍她肩膀:“那你跟小爷差不多,小爷因为天生一只眼睛是血色,被人在大冬天遗弃在义有庄门口,要不是老爹耳朵好外加小爷还有力气哭闹,就要被大雪埋了。”
上官笙兰笑了笑以示感谢,不过也有些好奇:“我看常帮主的姓氏,跟姬少主并不一样啊?”
“哦,这个啊,”姬追雪喝了口茶,“这是因为老爹捡到小爷的时候,包裹我的襁褓上写了个姬字,所以老爹才延续了这个姓氏。不过要我说啊,都给我大冬天扔雪里了,还留什么姓啊。”
她俩聊得热火朝天,开始惺惺相惜起来,那边送完饭的陈恕己来到柜台后面,叫上正收拾纸笔的步钰:“别聊了,准备开饭了!”
“好,小爷知道了!”
正当大家伙各自盛好米粥,正准备大快朵颐时,步钰忽然抽了抽鼻子:“有股药味,陈掌柜煎完药的药壶没洗干净就拿来煮水了?”
陈恕己直摇头:“怎么会呢,店里的药壶只用来煎药,跟水壶完全是两个不同的壶。”
说着,他抽动鼻子闻了闻。
一股幽香悄无声息进入鼻腔,似有似无的香气居然让他全身有种隐隐提不上力气的感觉。
有武功傍身的三人当即脸色大变。
闪电般伸出手捂住步钰鼻子,陈恕己立刻看向更有江湖经验的二人。
上官笙兰面色冷峻,屏住呼吸的同时抽出擦汗用手帕,借茶水打湿后递给没有武功的步钰:“是神仙醉。江湖上用的比较多的一种迷药,中招之人四个时辰内必将昏睡不醒,哪怕是宗师高手,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吸入也会受一定影响,常用来对付功力深厚的武林人士。不过这种迷药怕水,即便是常人,用湿布捂住口鼻后就没什么用了。
咱们仨都会武功,沾点茶水附在口鼻处,这神仙醉就基本失效了。”
说完之后,三人各自取走部分茶水,覆盖在口鼻减少呼吸,果然昏昏欲睡的感觉立时大减。
随后,功力最强的陈恕己坐到步钰身边以备万一,四人这才两眼一闭,佯装已经中招倒在了桌子上。
之所以如此,是想看看,哪个不开眼的居然用神仙醉对付自己,之后又准备如何。
就在四人全部倒下之后,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二楼才传来哗啦一声开门动静。
没过多久,齐夫人就带着齐小姐大摇大摆走下楼梯,冷笑一声后扭身便要离开。
就在她转头的一刹那,一声愤怒到……十分平静的男音响起: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