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村中调查
死亡这个话题，对于许多活人来说是很沉重的。
向死而生的人只会是少数。
很显然，村民们不是向死而生的人。昨夜的混乱，使他们见到尸体时怕到脚软，以至于没能把村口悬挂的死尸摘下来。
尸体就挂在村中的老歪脖子树上，随风飘荡凄凄惨惨。
死者是男人，衣衫破损，赤着一双脚，脚背脚底全是土，连双草鞋都没有。
脖子上套着绳套，看着像是上吊死的，但是颈部有利器造成的伤口，明显割到了大动脉，地上还有干涸的血迹。
苏叁窜上树杈咬断了绳子，把尸体放下来：“闻味道，大概是昨晚死的。”
刘太玄则俯下身子检查尸体：“没说出现死者啊。嗯，我看也像是昨天晚上死的”
“嗯……”多吉沉吟片刻，“村长说：不能跟外面的人说村里死人了，怕他们不敢过来。”
“不敢过来，你们不是找法师吗？还怕法师听到妖怪杀了人就不敢过来。”刘太玄翻看着尸体，低着头对多吉说话。
“因为我们没钱。”多吉歪着头看着地面，双手揉搓着衣角。本来就破洞打补丁的粗布衣裳，无助的承受着揉搓撕扯勉强没变成碎布条。
“也是。”刘太玄站起身，“先把尸体殓好，咱们再去看看别的地方吧。”
他指的是坟地。
“这是妖怪杀死的吧。”多吉不愿看同村人的尸体，扭过头看别处。好在其他村民与他在一起，才没有仓皇逃窜。
“现在还说不好。”刘太玄没有下定论。
苏叁却多看了两眼尸体：“用刀剑的妖怪，修行程度一定不简单。可是杀个人，吊在树上又是为了什么呢？”
“嗯，动机也说不好呢。”刘太玄的脸庞藏在斗笠下的阴影中，有点难以猜测他的所思所想。
坟地从来不是个让人舒服的地方。
或者说只要是跟死亡有关的事物，都会让活人感到不舒服。
坟包从内向外破裂，埋在地下的薄皮棺材，盖子掀开，内部充满了抓痕。本该躺在其中静静腐烂的尸体不翼而飞，只留下散发令人作呕的腥臭味道的液体，以及几块衣物碎片。
陪葬品不用想了，能有棺材就已经算不错了。
“小猫，发现了什么吗？”刘太玄蹲在一处被破坏的坟冢边上，问钻进去的苏叁。
苏叁从土里露出一颗黑乎乎沾着土的猫头：“据我勘察，这坟不是从外部刨开的，是从内部破开的。”猫鼻子过滤了大部分有毒的尸臭味，才让它没有原地呕吐，把刚吃过的饭全都吐出来。
“什么？”多吉和其他村民同时发出了惊呼声，杨大伯自然也在其中。他们离得比较远：既不想看到尸体，也不想闻到臭味。
“尸变吗？”刘太玄提出了一种可能性。
黑猫从土里爬出来：“棺材板内部有清晰明显的抓痕。痕迹上有指甲碎片和湿润的尸水，我猜应该不是下葬的时候突然复活，而是最近才抓挠出来的。刚才村民还说过，这口棺材是去年下葬的。如果棺材密封好的话，内部变化不明显。但这里的棺材……密封性都很差。虽然有土掩埋，但土里的虫会钻进去。还有渗水的情况。”
“你还懂这个。”刘太玄赞许的点头。
“嗯，我听金池老和尚讲过停灵诈尸的事。有些人看似死了，其实根本没死透。装进棺材里下葬后，忽然在棺材里活过来，却因为被困在里面逃不出来，最后活活憋死。不过外面的活人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件事。人在棺材里逃生时就会抓挠棺材板内侧，指甲全部断裂，指尖血肉模糊一片，最后在棺材板上留下血痕。”苏叁回忆着在观音禅院听过的故事，“有些时候，这种自然现象会跟尸变混为一谈。观音禅院主持超度法会，也遇到过突然诈尸的情况。”
“即使人真的死透了，尸体也会有连锁反应。突然让尸体动一下并非做不到，只是让尸体从坟里爬出来，就得用点其他手段了。”刘太玄道。
一个人和一只猫，蹲在破烂的坟旁边大谈死尸如何如何，其淡然的语气反倒让普通人更加心里发毛背脊生寒。
“所以一个村子的尸体集体尸变了？”苏叁不解，“那，早不变晚不变，怎么这个时候变？”
“可能并非是尸变。尸体会从坟里跑出来，除了变化成僵尸之外，还可能是受到了外力的操控。也未必是突然其变化，潜移默化的改变人也看不到。但是你别忘了，野罗刹的行动，可能催化了这种变化或惊动了某些东西。第二种可能性：有其他东西盗走了尸体。”
刘太玄跟苏叁一口气将所有被破坏的坟冢都检查一遍，得出了相似的结论：有东西从内部破开棺材。
检查完毕时，已经日上三竿，秦琼和凌虚子也抵达了村庄——在多吉离开之前曾留下村庄的路线地址。
东行小组再次齐聚一堂。
要不是同村的多吉和杨大伯先给村民们打好过预防针，又见到了能说人话会直立行走的苏叁，再加上刘太玄的耐心解释，这偏僻山村的村民们恐怕会被吓到灵魂出窍。
还是眼前危险更加重要。
秦琼利用官差的身份将村民们聚集起来，就连村长也不例外：“最近村子里来过外来者吗？”
“你们不就是外来者。”
村民回答。
“除了我们之外。据我所知，你们有在附近寻找法师对吧。清泉镇算是离你们比较近的镇子，肯定不止我们见过的两个村民在那里活动吧。”秦琼指出多吉和杨大伯。
在离开客栈的时候，杨大伯又找到了多吉，听说多吉真的找到愿意帮忙的人之后欣喜若狂。返回客栈介绍给凌虚子和秦琼认识之后，杨大伯就跟着多吉一起回村。
这个粗糙的老男人，不太愿意跟凌虚子呆在一起。
村民们议论纷纷。
双叉岭山村中人丁不算多，大家都是熟面孔，两三代人都生活在一起知根知底。在这种情况下，伪装成村民隐藏在其中几乎不可能。
人们彼此有摩擦，但不代表他们会动手杀人。就算真的杀人了，也早就逃出了山村或被愤怒的村民压制住处以私刑。
没错，这种比较偏僻的小聚落中，往往采取的是自治状态。村长、族长的命令优先级非常高，相当于是全村的大家长。
“有啊，在你们之前来了一个饭量很大的剑客。”
村长拄着拐杖站出来。
“剑客。死尸脖子被割断。”苏叁立刻下判断，“是……”
“凶手”二字还未说出口，就被凌虚子捂住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