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棠棣花和白月光
张扬并不是害怕贺旭刚会做什么，因为他知道不管遇到什么事情，贺旭刚绝对不会想不开，甚至做傻事。但是他知道贺旭刚今晚的表现有些异常，他经历了这些事以后，现在一定很孤独，需要有人陪在他身边。
张扬回想着刚才在柏旺烧烤吃饭的时候，发生的那些惊心动魄的场景，到现在心有余悸，这可比他当时和赵婷分手的时候激烈残忍多了。
当他听到姚岚一五一十地说贺旭刚凭什么当业务总监的时候，他表现的很镇定，并不意外吃惊。虽然他不知道过程，但早就猜到了结果。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最看重的就是一张脸面，姚岚今天真是让贺旭刚在他们面前丢尽了脸面。姚岚说的那些句句似刀如剑的话对贺旭刚来说，绝对是杀人诛心，比吵着闹着和他提分手还要可怕。
电话里的盲音一直在响，张扬不停给贺旭刚打电话，始终打不通。他想赶紧找到贺旭刚，但一时半会六神无主，压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先回简风家具宿舍吧。如果宿舍没有贺旭刚的话，他再想想其他办法，目前也只能这么做。他不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
张扬加紧步伐，连走带跑地回到简风家具宿舍。他刚推开门立马傻眼了！惊呆了！震惊了！
他推开门的一瞬间，一股刺鼻难闻的呕吐味扑面而来，让张扬难受得不停干呕，即使捂紧鼻子，也无济于事。此时的贺旭刚颓废憔悴地醉倒在床上。桌子上立着一瓶一斤装的歪脖子郎酒瓶。宿舍的地上全是贺旭刚吐出来的污秽，就连他的床上也没逃过一劫。桌子上放着贺旭刚的iPhone5手机，手机此时正孤独地循环播放着郑智化唱的《水手》这首歌：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这首歌是张扬和贺旭刚上大学的时候，经常在KTV必点的一首歌。那时候院里要举办中秋节文艺晚会，二人立即报名唱这首歌，不过可惜的是，他们第一轮就被淘汰了，最终没有站在经常举办文艺晚会的报告厅舞台上表演。他还记得那时候评委让他们赶紧离开，他们非但不离开，还继续坚持把这首歌唱完之后，才大摇大摆地从所有人眼前消失了。
这时候，当张扬再次看向贺旭刚的时候，有些心疼，十分同情他的遭遇。张扬暗自庆幸着，幸亏贺旭刚回到了宿舍，他要是不在宿舍，真不知道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他。当他再次看向眼前这一幕，虽然一脸嫌弃，但他脑海里却闪现着贺旭刚一人饮酒的孤独样子，能猜得到他内心的痛苦折磨。他恍惚间有些自责，怪他没有及时陪在贺旭刚身边，却只顾着和李雪聊天。怪他没有及时出现在贺旭刚眼前，让他一个人把自己灌醉。今夜暗藏在这个城市最孤独的人一定是贺旭刚，又或许他只能通过喝醉，才能让自己内心的痛苦解脱。
张扬大开着宿舍门，踮着脚，穿过贺旭刚翻江倒海吐的那些花花绿绿的呕吐物，来到阳台。他先把地上清扫了一遍，然后用拖把拖了三四遍，最后在阳台的水池里不停地搓洗着笤帚和拖把。一番折腾之后，宿舍里难闻的气味终于变淡了，不知道是他已经习惯了，还是那些难闻的气味真的消散了！
张扬用毛巾把贺旭刚的床上擦干净，喊着让他起来，去漱漱口，但贺旭刚翻了一个身，连眼睛都不眨一眼，睡得死死的。张扬只好给贺旭刚脱了衣服鞋袜，给他盖好被子，让他能睡得好受一点。
他无奈地拿起贺旭刚的苹果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于是赶紧关了一直循环播放的《水手》那首歌，上床睡觉。只不过，当他躺在床上，思绪翻腾，始终难以入睡。
脑海里一会出现的人是贺旭刚，一会出现的是李雪。一个是棠棣花，一个是白月光，在他心里谁都放不下。
张扬就这样迷迷糊糊睡着了，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赶紧看向贺旭刚的床铺，不知道他有没有酒醒，一会儿还要去上班，今天可是他正式担任简风家具业务总监的第一天。
可他突然发现贺旭刚的床上已经空无一人，被子竟然破天荒地叠得整整齐齐。张扬立马从床上坐起来，拿起手机一看，贺旭刚在微信上给他发了很长一段话。
贺旭刚说：“兄弟，我原本想昨天晚上好好跟你告个别，但一直没有等到你回来，实在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把自己喝大了，还把宿舍搞得乱七八糟，感谢兄弟不嫌弃我，替我收拾了烂摊子。咱们是兄弟，多余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我最近想一个人安静一段时间，你不要联系我了，我不会接电话回消息的。这段时间，我不想跟任何人联系，谁也不会找到我，包括姚岚。等过段时间，我要是想明白了，要是想联系你的话，会给你打电话发消息，希望你不要介意。上个月剩下的一半工资你拿着，当初我说过，你被骗的2000块钱，咱们一人一半。至于剩下的钱，你先帮我保管着，等啥时候我实在混不下去了，我会跟你要的。”
张扬看完消息，立马傻眼了，瞬间感觉宿舍空荡荡的。往后的日子，宿舍里除了他一个人之外，剩下的将全是孤独。他浑身立即暴躁起来，开始不断地骂自己，都怪自己昨天晚上和李雪聊的时间太长，恨自己见色忘友，让贺旭刚白白等了一个晚上。他太理解贺旭刚当时的心情了，被最亲近的女朋友姚岚当别人的面羞辱，被关系最好的朋友张扬抛弃。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全被否定，他一无所有，孤独至极。他喝醉的酒里不仅掺杂着对姚岚的愤怒，还有对他张扬的失望，甚至还有对深圳无情抛弃的无奈……
张扬再也忍受不了了，他开始变得心惊胆战，浑身发抖。他立即拿起手机给贺旭刚打电话，发消息。贺旭刚果然说到做到，一直没有回应。张扬慌了神，找到姚岚的电话，想问问姚岚，但又一想，给姚岚打电话不合适。他不知道姚岚现在知不知道贺旭刚的情况。如果知道，贺旭刚还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即使打电话也没用。如果不知道，姚岚迟早会知道情况，还不如让她先冷静一下，等上班了再说。
张扬在心里唏嘘感慨着，国庆节后上班的第一天，竟然一下子发生了这么多事，所谓人世间的喜怒哀乐全都登台上演，只感觉这一天像是早就被谁编排好的一场闹剧，实在是无法让人心安理得地接受。
他洗漱完，一个人走出宿舍去上班。没有了贺旭刚的陪伴，有些不适应。他没有去简风家具公司食堂吃免费的早餐，只感觉没什么胃口，反而去公司门口的潮汕汤粉店要了一碗云吞，闻着紫菜的香味，好不容易吃了几口，到后来又是难以下咽。他索性不吃了，径直去了办公室。
没过一会，姚岚过来找张扬。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精神恍惚，眼皮很重，发出低沉的声音给张扬说：“刚子呢？你给他说一下，姚兴旺找他说点事。”
张扬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说话。姚岚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捂着嘴含糊不清地继续催着：“张扬，你赶紧的，让他快点去，姚兴旺一会有事，还要着急着出去。”
张扬实在没办法了，只好说：“贺旭刚一大早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联系不上。”
“啊……”姚岚立马从昏昏欲睡中惊醒，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张扬，“你说的什么意思，刚子走了？他去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我早上起来就没看见他，给他打电话，发微信，一直联系不上。”
“不可能吧，他怎么能这样呢？姚兴旺昨天才宣布让他担任业务总监，他今天怎么突然就走了，他这么做也太不负责任了吧，怎么还是这么不成熟？”姚岚满是抱怨指责，“我昨天晚上才给他说过，让他以后不要这样了，他怎么总是听不进去呢？他怎么就好坏不分呢？”
张扬听姚岚话里话外一直指责贺旭刚，心里有些生气，于是毫不避讳地说道：“他可能就是因为你昨天说了那些话，才走的。姚岚，咱们大学四年了，你什么时候见过贺旭刚像昨天那样冷静。要是以前，你要这么说他，他早就跟你当场吵起来了，你没见他昨天很冷静吗？他不是不想跟你吵，是因为他觉得跟你吵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你昨天晚上说的那些话太过了，你伤他的心了！”
姚岚拿着手机不停给贺旭刚打电话，眼见怎么也联系不上，一着急直接气哭了，眼泪无声地顺着脸颊肆意流淌。
“那怎么办，那现在怎么办呀？”姚岚急得团团转，执着地继续联系贺旭刚，“我昨天晚上回去意识到自己错了，我不应该当着你们的面，对刚子说那些话的。可是我也是为了他好，才这么说的，他怎么就不能理解我呢！他干嘛要当业务总监，不是还有我嘛，他干什么不好，哪怕他什么都不是，我也不会嫌弃他啊！”
张扬冷笑一声，盯着姚岚看了一眼：“你现在明白了，有什么用，已经晚了，再也回不去了！”
“不行，我要去找姚兴旺，都怪他！为什么他非要让贺旭刚当业务总监，我非要找他问个清楚。”姚岚用衣袖擦了一把眼泪，甩着头发，冲着姚兴旺办公室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