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你凭什么当业务总监
此刻，包间里的气氛异常安静。空气紧张得划一根火柴，立马能被点燃。张扬和李雪面面相觑，劝着他们不要吵了，但没人听。
“刚子，我先告诉你，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我只想告诉你事实，也让你好好想想。我今天要是不说的话，或许你永远也不明白。”姚岚从桌子上拿了一瓶啤酒，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然后接着说，“姚兴旺之所以任命你担任业务总监，那是因为我，你明白吗？”
贺旭刚一脸不屑地看着姚岚：“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我做的这一切还不够吗？你的意思是要是没有你，我不配做业务总监，是吗？”
“刚子，能不能不要意气用事。我刚都说了，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姚岚摇着头叹着气，很失望地看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说是因为我，那是因为你是我男朋友，和你的能力没关系，你明白吗？要是没有我，以你的能力，你觉得你能比得过张扬吗？刚子，咱两以后是要结婚的，你要是姚兴旺，你会选择怎么做？你到底要我怎么给你说，你才能明白？”
“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说我没有能力，没这个资格，我不配。”贺旭刚再也控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怒气冲冲地拍了一把桌子，拿起另外一瓶啤酒，继续往嘴里灌，看得张扬和李雪目瞪口呆。
张扬赶紧劝贺旭刚冷静，李雪也劝姚岚不要再说了。可两人谁的话都不听，依然是剑拔弩张的气势。
“你拍什么拍，你冲谁发火呢？你再怎么发火，这就是事实。我今天还就告诉你了，我也不怕你丢人，我只希望你今天能明白，你到底是怎么当上业务总监的。是脓疮就得挑破了，否则它永远不会好。”姚岚也不甘示弱，拿起啤酒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就喝。
“刚子，你的业绩任务是怎么完成的，你心里没数吗？凭什么那些家具卖场的老板平白无故给你打电话，那是我给他们说的联系你。陶晓敏的订单怎么完成的，你心里不清楚吗？要不是张扬好心跟你对半分，有你什么事吗？姚兴旺今天开会的时候说的你写的调查报告，你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吗？有几句是你自己写的，你能写出那些话吗？还不是姚兴旺自作主张帮你说好话。我只希望你好好想想，你凭什么当这个业务总监？”
姚岚一口气把心里憋了好长时间无处发泄的话，终于全都倒了出来，只感觉心里再也不那么难受了。她看贺旭刚不说话，瞠目结舌，呆若木鸡一般地坐着，继续说：“就这些事，我说完了。你现在知道了吗？你自认为自己所做的这些事，有哪一件是靠你自己真正完成的，你证明你自己了吗？我以为你自己心里有数呢，没想到你大言不惭地说了一大堆虚伪的话。你能骗的了别人，你能骗的了你自己吗？我是真心希望你能踏踏实实干事情，哪怕是干得不好，也无所谓，只要尽力，它总会有好结果。难道你这一生真要这么虚伪地活下去吗？你为什么就不承认呢？你到底要怎么证明自己，你要拿出你真正干事情的实力来证明自己。是自己的，拼命争取，不是自己的，给也不要。就这么简单的道理，我能想明白，为什么你就想不明白呢？”
此时包间里再次陷入无尽的沉寂之中，隔壁包间里的欢声笑语在此刻异常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耳朵里。
贺旭刚什么都不想说了，此时说什么都是徒劳。他还能拿什么拯救自己，之前那些所有自以为傲的尊严在此刻全都被姚岚践踏的一文不值。姚岚说的那句极具讽刺和羞辱的那句“你凭什么当业务总监”反反复复在他脑海里回荡，让他浑身惊出一身冷汗。
他反而变得不生气了，觉得姚岚说的一切都对。他虚伪、无能、愚蠢、懦弱、自负，没有脑子，一无是处。他此刻就像一只受伤的刺猬，哪怕蜷缩起来，也会被自己浑身的刺扎得生疼。
当所有人都觉得贺旭刚会像炸弹一样爆发，但他又一次让所有人失望了。他此刻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好像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了自己。要不是姚岚发自肺腑地对他这么说，他可能一辈子都会把自己蒙在鼓里，就像鸵鸟一样，一遇到危险，就会先把自己的头埋起来。
张扬抱着贺旭刚的肩膀劝他：“你俩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发那么大的火，都互相忍忍，别再说这些话了，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非得吵起来！”
贺旭刚微微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也没什么话要说。他突然感觉眼前这些人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他已经不属于他们的圈子，他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了。只感觉所有人都在成长前进，而他还在原地踏步，止步不前。他慢慢成了他们眼中的笑话，依然是他们眼中那个凡人！
贺旭刚一反常态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又给其他三人倒了一杯酒，接着端起酒杯说：“来吧，举一杯吧！我知道李雪平时不怎么喝酒，但这一杯酒一定要喝，哪怕抿一口也行，就当我求求你们了！我让大家失望了，我没有什么能力，就当你们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感觉我还有能力劝你们能和我喝一杯酒。否则我真的觉得我贺旭刚一无是处，连劝人喝酒的能力都丧失全无了！”
姚岚诧异地盯着贺旭刚，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事情，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张扬轻轻拍着贺旭刚的后背，劝他少喝点，别再乱说话惹姚岚生气。李雪听贺旭刚这么说，从不喝酒的她也不好意思拒绝。
于是四人举起酒杯，互相碰了一下。贺旭刚欣慰地笑了笑：“谢谢你们让我清醒地认识了自己，让我学会了成长！”
酒量不行的李雪，一杯酒下肚之后，粉嫩的脸上瞬间泛出了潮红，连那平时白皙惹人的耳根也散发着红晕。
喝完酒以后，三人都以为贺旭刚会坐下来，没想到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包间。当他走出包间的那一刻，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顺着眼角流下来。贺旭刚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他流眼泪，于是赶紧躲着来来往往的人，用手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只是眼眶里依然噙着倔强的泪珠，不肯破碎。
贺旭刚来到收银台时，已经强迫自己恢复好了情绪，只是沙哑的声音让他无法控制。他结了账，出了柏旺烧烤的门，突然听到路边有个店铺用音响正大声播放着迪克牛仔唱的《有多少爱可以重来》这首歌：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值得等待，当爱情已经桑田沧海，是否还有勇气去爱……
贺旭刚一瞬间泪目，那些强忍在眼里的泪水再次如洪水决堤一般涌出，哗哗地从眼眶里往外流。贺旭刚害怕被别人看见他这副狼狈落魄的样子，立即低着头，加快了步伐，拐了一个弯就不见了踪影。只是脑海里萦绕的姚岚说的那句“你凭什么当业务总监”像影子一样尾随着他，让他想尽一切办法想把它甩掉，但依然徒劳。他始终无法挣脱被这句恶毒无情的话带来的伤害。或许他只能选择一个没有光的地方，冲进无尽的黑暗中，就能像扼杀影子一样摆脱束缚！
晚风在呢喃，残留在天边的星星散发着冰冷暗淡的微光，暖不了需要安慰的人心。
包间里的三个人沉默了很久，姚岚看似坚强的外表和内心早已破防。此刻的她正无声地哭泣着。李雪在一旁拉着她的手，不停地安慰。
最后姚岚抽了一张卫生纸擦了一下鼻涕，又抽了一张纸擦干了眼泪，也不管脸上早已花了的妆容。临走的时候，只给张扬说了一句：“张扬，我先回去了，麻烦你一会送一下李雪。”
同样的饭店，同样的时间，同样的人，但在今天却发生了不一样的故事。
姚岚走了之后，张扬看了看李雪，因为刚才发生的事，二人一时半会还没有反应过来。
张扬叹了一口气：“咱们也走吧，我送你回去。”
两人来到柏旺烧烤门口，张扬这一次主动站到路边招手，想要替李雪拦出租车。可李雪却说：“刚吃完饭，肚子实在太撑了，咱们顺路往前走走，顺便让我消消食。”
张扬瞬间一愣，也没有多想，然后走在李雪身边，只感觉头重脚轻，好像连路都不会走了。他并不是因为酒喝多了，而是因为手足无措，十分紧张。
“张扬，贺旭刚不会有什么事吧？”李雪用手把散落在眼前的头发别到耳后，轻柔地问。
“不会有什么事的，他和姚岚从上大学开始一直吵吵闹闹到现在，都不知道分分合合多少次了。这算什么啊，吵完了，就过去了。”张扬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让李雪不用担心。
“但是我感觉他们这一次好像不是闹着玩的。姚岚和贺旭刚今天说的都太现实了，都想着为对方好，但最终伤的最深的还是对方。”李雪一脸狐疑地看了看张扬，“现实就是，当你走出校门的那一刻起，你和他人之间的关系就不再由感情来决定，而是由价值和利益来决定了。”
张扬盯着李雪弧度完美的侧脸笑了笑。她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十分迷人。李雪今天穿着牛仔短裤，露出光滑笔直的大长腿，上身穿着印着金色印花的白色短袖。她把白色短袖的下摆塞进裤腰，尽显完美身材。
张扬十分钦佩地看了李雪一眼：“你不愧是文科出身，随口说出的话都这么富有哲理。贺旭刚和姚岚两人行事风格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说不定过几天两人全都会忘了，到那时候他们还会像以前一样形影不离。”
“但愿他们俩好好的。贺旭刚为了姚岚证明自己，姚岚希望贺旭刚踏实努力，两人谁都没有错。既然都没有错，为什么还要互相伤害对方嘛！”李雪皱起眉头，一直思索着。
“爱情这事，咱们是局外人，谁也说不明白。”张扬笑了笑，想重新换个话题，“我给你说个我最近遇到的有趣的事吧！”
李雪一听，突然来了兴趣，天真可爱地上扬嘴角，等着张扬赶紧说来听听。
张扬于是把前些天他开淘宝店卖晚安的事，以及大晚上听苏昙给他倾诉十分狗血的爱情故事的经历，全给李雪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听得李雪目瞪口呆，震惊不已。
“张扬，我发现每次跟你聊天的时候，你总能给人带来惊喜，而且你每一次所说的都让我意想不到。我真不知道你一天在想什么呢，怎么会有那么多离奇古怪，听着又很有意思的事。”
张扬害羞地笑了笑：“没想什么啊，就是那天看到了一条新闻，心血来潮试了试，没想到就遇到了这些事，现在想来还真挺有意思的。只希望在不打扰对方生活的情况下，能及时帮助到需要的人。每一个城市里都暗藏着一群孤独的人，他们并不是找不到倾诉的人，而是找不到合适的方式和合适的人。”
李雪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富有深意地看了张扬一眼，然后浅浅笑着：“如果有一天我也变成了城市里暗藏的那个孤独的人，我一定找你买晚安。”